“好的好的,恶魔恶魔,咱们先去医务室。”
艾伦拽住维多利亚向教室门口走去:“杰弗逊先生,不好意思了,你看……”
“去你的吧,艾伦!”
医务室距离摄影教室不远,大约四十码再加上一层楼。护士在迎来了维多利亚后大摇其头,不停念叨着怎么开学第一天就住院,但到底还是接纳了她,并去准备点滴了。
艾伦没有立刻离去。
“艾伦,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
维多利亚已躺在了病床上,并抓着艾伦的手不愿松开:“那个女孩,那个新入学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中邪了。你不知道的,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你们只以为我是被吐沫喷了才尖叫,其实不是的……”
艾伦陪坐床头,轻拍她的手背道:“我相信,我相信。我们上星期才刚迎来一场女巫焚烧案,我相信。”
维多利亚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拉法叶?”
然后她迅速朝窗沿瞥去:“也就是说……”
“我相信,你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行了,维姬。”
艾伦深深叹息,再度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伴随手掌轻轻落下,维多利亚最后朝艾伦眨了眨眼睛,然后便轻轻合上了眼睑。
结束了。
抑或说,暂且结束了。
艾伦抹去了维多利亚内心的恐惧和部分记忆,随后悠悠长叹。
下午傍四点时分,太阳西落,理应正是霞光璀璨的时候,但天空苦受乌云笼罩,却一片昏暗,不见天日。这倒并未妨碍学生到操场上活动,哪怕摄影爱好者也能找到上佳的取景,窗外一片熙攘。但艾伦坐在病床前,望着近旁沉睡中的金发女孩,一时间并未打算离去。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需要我道歉吗?”
维奥莱特-法梅加正站在医务室门口。艾伦不用回头便感应到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哦?那难道不是你的前女友吗?”
声音在靠近,艾伦依然没有回首,但已然闻到一股淡雅的紫罗兰香气。“我可是在开车驶入校门前,就已经注意到她和那个霍尔的对话了。”维奥莱特走到病床旁道:“典型的情敌啊,尤其现在,你还专门把她送到这里来了,就不怕……”
“还不都是你害的,心灵系的巫术吧?”
艾伦还是没有回首,只是双手扣着两膝,望着病床上的女孩:“我好歹也是自幼认识维多利亚的,这丫头虽然跋扈了些,也不可能像今早在校门口那样,那么愚蠢地招惹你或任何人。这算是咱们今天第二次正式面对面交谈吧,中午卫生间里忘问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吗?”
“这个嘛……嗯,的确不太好解释……”
维奥莱特的声音在他身畔响起:“大概就是,看她不顺眼吧。”
直到这时,艾伦才终于看向了她。
维奥莱特已拖了张椅子坐下,测斜双腿,长裙没膝,金发披肩,极具淑女风范。她嘴角正挂着抹俏皮的笑容,和昨夜木屋里频频害羞、总是紧张的形象相去甚远,但也恰和在酒吧初逢时相似——一个颇为健谈、个性突出的伪淑女形象。
“倒还真不愧是女巫的回答。”
艾伦勉强才没磨着牙发话,他替床上的维多利亚盖好被子,站起身来,想唤维奥莱特出门再叙。恰在此时,护士准备齐了点滴用品推车而入。但就在艾伦打算向她介绍现场另一位来客时,却见护士完全没有理会维奥莱特的意思,甚至没有理会他,就那么自顾自地给维多利亚输起液来。
“别瞪眼了,艾伦,像你说的,我好歹是女巫啊,这点小把戏算什么。”
维奥莱特显然很愉悦于艾伦的惊讶:“你不会忘了中午在卫生间的经历了吧?”
“那可绝对忘不了。”
既然维多利亚一切无碍,艾伦便放心了,起身准备离去并集中精力应付眼前这位维奥莱特:“总之就是障眼法呗。正好现在有空,我亲爱的女巫小姐,你确定一定要在今晚进行你那个大型巫术吗,而且必须是在我们橡树街边上?”
艾伦确信,现场是真被什么障眼法遮蔽了,哪怕他此时高挑着嗓门说话,护士也完全没有在意。所以喊完这一声后,他也顺手朝门旁的饮水机招了一下,一股清泉从中涌出,他嘴巴一张,喝了好大一口。
“嘻嘻,看你这么熟练应用力量,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维奥莱特与他并肩而立,行向医务室门口:“而且这才仅仅一个晚上。要知道,这颗心脏植入在你身上的时间越久,你的综合力量就越强大,也就越有资格接触和我们女巫有关的一切。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择日不如撞日,不然怎样,明明具备强大的力量,却非要在一个生死关头才临时启用它?你确定那种临时抱佛脚能完美解决问题吗?”
说话间,艾伦已走出医务室,准备返回杰弗逊老师的课堂。走廊里学生很多,但哪怕维奥莱特清晨刚闹出那么大的新闻,他们此时走过路过,却全然没有望向艾伦身边的她。
“我懂你的意思。”
艾伦绷着脸道:“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是能力越大,接触到的层面便越广,便越需要动用这份力量。就像一个去过洛杉矶的小镇居民哪怕重返内陆,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好莱坞明星,我既然已经亲自面对过那个叫做食人鬼的怪物,现在大概也能一拳打死一头熊……”
“食人……噗!”
“怎么?”
“没事。”
维奥莱特摇了摇头,憋笑道:“只是没想到,你竟这么把那东西当回事。”
艾伦紧抿嘴唇,再没有吭声。他已回到摄影教室门口:“你还打算再跟进来吗?”
回过头去,貌似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维奥莱特已然不见了。
“艾伦?”
紧随其后,另一道呼唤声响起:“整整一节课啊,你到哪去了?”
是莉娅,照例捧着瓶维生素饮料,明显已从辩论会回来了,和妮迪一起站在摄影教室门口,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艾伦骤然冒出一身冷汗:“整整一节课?你什么意思?”
“就是整整一节课啊……”
妮迪-赛弗里德捧着厚厚一摞课本道:“现在已经下课了诶。你上课前搀着维多利亚去医务室,再就一直没有回来,我给你挂电话也没接通,莉娅都在这儿等你等了两分钟了。”
“艾伦……”
莉娅就这么站着,眉宇微颦,面含怒意。但她刚想发作,却见艾伦的表情极度诡异,首先是无比的愤怒,而后是强烈的恐惧,缓缓又过渡到了深沉的无奈,若非她早已和艾伦相识相知多年,怎么也不可能观察得这么仔细。
“……你还好吧?”
于是她轻轻一叹,放下心里的不快,挽上艾伦的手掌道:“到底还是昨晚……吗?”
妮迪无声无息地离去了,时间四点半有余,社团活动结束,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艾伦牵着莉娅的手,勉强控制自己咧出一个微笑:“我只是想感叹,原来对有些人来说,时间这东西,真的不值钱。”
莉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没关系。艾伦现在明显有情绪失控的迹象。她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放学了,准备回家吧。”
她微微笑道:“说好今晚还要熬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