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冲到门口,便感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赶紧捂住口鼻,险些作呕。
包厢面积约三十个平方,光线昏暗,里面一片狼藉。
进门处的茶几被掀倒了,保安鲍勃仰躺在地上,胸腔开裂,肋骨外露,内脏似乎不翼而飞,死不瞑目。旁边的沙发上,一名假释少年肢体残缺,鲜血浸满了抱枕,顺着皮质沙发流到地上,染红了脚下的毛毯。
除此之外,电视机前躺着三人,饮水机旁倒着两人;保安鲍曼后背靠着一支高脚凳,一动不动,全身浸满了血迹;一个学生撞翻了饮料箱,同样早已死亡,并正在被啃食着。
一个黝黑的身影造就了整个房间的死寂,此时正拽着那名少年的小腿,伏身忙碌不休。
艾伦站在包厢门口,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人形怪物大概七英尺高,浑身长满了细密的黑色绒毛。它的双臂细长,五指成爪,手术刀般的锋锐,食指轻轻一撩,便割裂了少年的腹腔。然后它抬起头来,露出橙色的竖瞳,张开满嘴锋锐的利齿,撕咬起少年的内脏来。
艾伦缓缓后退,抽出看守所为他临时配备的防爆警棍,无电,但橡胶里裹着钢管。
他轻轻挥舞了一下,荡起一阵凌厉的破空风声。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挺着惨白的脸色,大吼着冲进屋内!
“怪物,去死吧!”
防爆警棍凌空劈下!
怪物抬头,发出刺耳的嚎叫,右爪陷在死者腹腔里,一把将尸体抛向艾伦。
警棍砸在尸体上,成功阻止了抛飞的力道,更敲断了一根肋骨!
但艾伦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右臂肌肉颤抖,酸麻不已。而且他一击误中,更被落地的尸体绊了一跤,身体踉跄,一个跟头朝怪物栽了过去!
怪物刺耳尖笑,密布着细密绒毛的面庞,咧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在左边!”
艾伦眼前一花,风声从左边传来,他不加细想,赶紧一棍横扫过去。但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巨力传来,警棍脱手,一只利爪径直掏向他的心窝!
“不!”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长鞭迎头劈向怪物!
“不!不!不!”
一个金发少女迟迟冲到包厢门口,满脸惊慌。
长鞭命中了怪物,将它直接拦腰斩断,断口金红发亮,血肉高温融化。但怪物的爪子也已穿透了艾伦的胸膛,透体而过,那五根骨节分明、黑铁般的手指,正攥着一颗赤红的心脏!
“不…………!”
维奥莱特痛苦地喊着,迅速冲入房间,金色长鞭横扫,眨眼间将怪物四分五裂。她一把抱住了仰倒的艾伦,泪流满面,左手抓住那支透胸而过的怪物断臂,用力捏紧。
“艾伦,艾伦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怪物的断臂如煤灰般烟消云散了,心脏落向地面,但在离地一尺时便悬停住了。
“艾伦,你的心脏还在,艾伦,看着我!”
维奥莱特跪坐在地上,右手撑着艾伦的后背,左手攥住他的右手:“对,赶紧看着我,盯住我的眼睛,这非常重要,快!”
艾伦浑身剧烈颤抖着,两眼失神,胸膛血涌如泉,生命残余寥寥。但他还真看向了维奥莱特,一双湛蓝无神的眼睛,看向另一双湛蓝哀伤的眼眸,瞳孔涣散,嘴里不停冒出血泡。
“伟大的黑暗之主,永恒的至高魔神,我,维奥莱特-法梅加,以这一滴心血为契,求您保得这位少年一命。以及阿斯蒙蒂斯,高贵的地狱七魔王,我呼唤你在此作为见证,缔结伴侣灵魂优先序列……”
维奥莱特急速念诵着咒语,右手食指连根插入自己的胸膛左侧,然后迅速拔出,手指纤细白皙,仅有指甲尖沾了一抹血迹。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嘴唇更已失去血色,但手指却如定海神针般沉稳,迅速插入到艾伦的心脏中。
已被生生掏出的心脏忽然重现生机,持续稳定地跳动了起来,心肌鲜红,充满了活力。
维奥莱特右手拖着心脏,表情欣喜。
但她忽然挑了下眉头。
目光扫向包厢门口。
空无一人。
“……只有两分钟,千载难逢的机会,时不我待!”
她左手一撩一拨,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紫色水晶。
水晶如婴儿拳头般大,浑圆无暇,散发着盈盈紫光,表层更似液体般流光溢彩。
就在她取出时,房间里的光线似乎更加黯淡了,一阵寒风凭空吹过,更有阵阵呢喃细语时隐时现,若有若无。
维奥莱特再次开口发言,但没再使用英语,而是一种粗粝沙哑的陌生语言,语句短促,铿锵有力,转折突兀,不时更显得尖锐刺耳,仿佛一个丑陋老妇临终时的恶毒诅咒。
她如此念诵着,将紫水晶放置到艾伦的心脏上,以左手食指肚为端点,缓缓压下。
仿佛冰雪消融,水晶融化掉了,汩汩紫色液体闪着晶莹的光泽,迅速浸染了艾伦的心脏。
数个呼吸的功夫后,整颗心脏一片盈紫,并停止了跳动。
维奥莱特将其重新置入艾伦的胸腔。
怪物手臂穿胸而过,给艾伦造成了一个碗口大的创伤。当心脏被塞回原位后,周围的血肉立刻翻动了起来,断裂的静动脉首先开始连接心脏,更多的毛细血管紧随其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起来。
与此同时,尽管远处的血肉依然鲜红,但在心脏周围,一切都被染上了一片晶莹的紫色。
包括汩汩暗红的血液,它们从静脉流入心脏,再次流出时,也被染上了一层深邃的紫色。只是在流出一段距离后,血液又很快恢复成了正常的红色,仿佛浸染只是错觉,只是有盏紫光灯在照着心脏,所以只要离开些距离就能恢复如初。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还是太慢,再快……”
维奥莱特跪坐在地上,怀抱着艾伦,表情欣慰之余,却也难掩焦虑。
艾伦躺在她的怀里,始终没有闭上眼睛,依然目光呆滞,粗重地喘息着,喉头更还不停涌出鲜血。维奥莱特没有理会那些,只管盯着他的胸膛。血肉已经开始再生,可怖的贯穿伤正在迅速恢复,尽管完全复原仍需一段时间,但起码那颗紫色心脏就要被遮住了。
它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再快一点,五秒钟就好,四秒钟,三秒钟……”
“维奥莱特,你在搞什么鬼!?”
“两秒!一秒!麦迪森!嗨!晚上好!”维奥莱特迅速转头。
一名高挑的女郎闯入包厢,十七八岁的模样,波浪金发璀璨无暇,容貌艳丽,包臀长裙勾勒出妖娆的身材:“这是什么情况!?”
麦迪森-蒙哥马利惊讶极了。
“食人鬼呗,麦迪森,一看便知。”
维奥莱特怀抱着艾伦:“好在这一个的实力实在太弱,直接被我秒杀了,否则就麻烦了。你赶紧处理一下现场,我还要继续照顾艾伦,他伤得不轻,我好容易才刚救回来的,拜托了!”
“拜托了?拜托个屁啊拜托了!”
麦迪森瞪着一对褐色的眼睛:“一屋子的死人,还有警察?我是记得门口停着辆看守所的车,但不会吧小维,爱上一个男孩,害死一屋子的男生?你这份克夫的本事简直能载入史册了诶!”
“给我闭嘴,赶紧干活!”
维奥莱特皱眉喝道:“艾伦伤得很重,我才刚把他救活而已,还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呢。今晚派对到此为止,限你三十秒打扫现场,然后咱俩赶紧去找尤娜,让她给艾伦做个全身检查。我还得赶紧给他伪造一份在场证明糊弄警察呢,你速度点!”
麦迪森啧了一声,高抬右臂,打个了清脆的响指。
一道波光涟漪扩散开来,隆隆声中,包厢天花板翻腾了起来。
以涟漪的起点为中心,无数个同款天花板像翻牌似的冒了出来,扩散向四方,万花筒般绚烂。地面也在翻腾,无数一英尺见方的砖头翘了起来,满地尸体都落到了下方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那具怪物的尸体未被波及。
“帮忙没问题,但是维奥莱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好吗?”
麦迪森瞪着眼睛:“为什么这个食人鬼竟能在咱们眼皮底下行凶?这小子是被穿胸了吧,这么重的伤,你刚才用的什么法术?没把他治好吗?为什么一直在痉挛?”
艾伦确实一直在痉挛,哪怕心脏已经归位,胸口创伤已然痊愈,却仍在维奥莱特的怀里颤抖不已。维奥莱特双手紧紧抓着艾伦的手腕,耗了不少力气,才勉强让他不乱动胳膊,老实躺在自己怀里。
“所以才需要找尤娜做体检啊,刚才情况紧急,我又不是慢悠悠复活已经死透的人,准备仓促,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总之,我们开车过去吧,这时候就不要引人注目了。正如你所说,一个食人鬼潜入酒吧行凶,我们竟然都没注意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拖拽着艾伦,艰难地站起来:“普通的菜鸟女巫也就罢了,这可是咱们两个啊,麦迪森!”
麦迪森-蒙哥马利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