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少年与魏禾一人一边架持着路延,高葵牵着蒲鸣欢走在最前面。左拐右转,将临近蒲府的门口。
“马上到家了…我来吧!有劳你了!”高葵说罢,便从蓝衫公子手中接过路延的另一条胳膊,点头致谢。
“没关系!这位公子原本就是好心帮我!才……实在是抱歉!我傍晚之时还要去这里的定云裳取学服,所以不能耽搁得太久!你们府邸的位置我已经记得八九不离十了!等我空出时间来,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没事…我没什么大事的!不用担心!…”路延朝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那我先赶紧回去了!各位,后会有期!”蓝衫少年向魏禾等人施一拱手礼后,便有些着急地转身离开。
高葵温柔一笑,礼貌回礼:“后会有期!”
蒲鸣欢面无表情地招着小手:“路上要小心哟~”
路延僵硬着脖子,动口不动头:“拜拜兄台!”
他们目送着不知姓甚名谁的蓝衫少年,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蒲鸣欢接替过魏禾,小身板有些吃力地架扶着路延。
魏禾一言不发,皮笑肉不笑。略有同情瞧了他们一眼,登时摇头轻叹一声。吹着小口哨,独自一个人沿着已经钻冒出嫩叶的小路,悠悠回府。
四周环境静好祥和,只有蒲府内,会时不时地传出像是磨刀的声音和动静。
黄昏渐到,一缕缕袅气从烟囱里四溢地飘出来。地面还留一丝余热,傍晚并不像正午那样干热,风中夹带着丝丝的暖意。少焉,就有阵阵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倚云端上空。
迂久,月光银线和轮廓伊始清明刻露,渐渐烘衬出点点夜景……
月悬墨空,一如往日地沉默聆听。远山朦凝,暗蓝星辉隐约忽闪,凭添上丝缕静谧,洒落下闪烁碎玉。
深夜的四周,能够察觉到晚风吹卷枝叶‘沙沙’的响声,偶尔听到一两声狗的吠叫。寂静无声,所有的生灵逐渐进入沉睡,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安谧舒怡。
亥时定昏,蒲府内先是有一团鸡飞狗跳的动静,紧接着就是鬼哭狼嚎的叫声持续了好一阵子。良晌,才恢复过风平波息。
‘嚯—嚯—嚯—嚯—嚯……’蒲信手里拿着菜刀和一块磨刀石坐在台阶上,面上狰狞,露出恶狠狠的冷笑。
抬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三个人,嘴里阴沉吐出一句:“都排好队…鸣欢!你第一个!”
“我不要…哎?”
蒲信猛地上前,死死按住蒲鸣欢的身子,反掐着她的脖颈,随即挥刀砍下!
“啊啊啊啊啊啊嗯!”
蒲鸣欢发出凄厉的尖叫,一屁股摔在地上。骤然从噩梦中吓醒,心脏砰砰直跳,惊魂未定。
“你咋的了…”亭台内的地面上,铺着好几层的棉被。路延正面平躺,脖子后倚着厚实的枕头。左手一本《黄帝外经》,右手一本《针灸甲乙经》。头发被高高悬吊着,嘴巴里哈欠连连。
“快起来…晚上气温很凉,别生病了!”高葵头顶花瓶、两手平举。打瞌睡的空隙,身子有些摇晃不稳。
“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蒲鸣欢的后背冷汗浸透,有气无力地就势一躺,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
此刻已夜半时分,哪怕是家畜也早早停止活动,入窝安歇酣睡。
‘咕咕咕咕!’
“哎呀哎呀…”蒲鸣欢饥火烧肠直,在地上来回地翻身打滚,不断地哼唧出声。
‘咕咕!’
‘咕咕咕…’
路延和高葵也被蒲鸣欢传染,肚子像敲锣打鼓似的不停开叫。
“好饿啊~”路延忍受不住饥肠辘辘,咬了两下医书。
“那个好吃吗?”路延的这一举,被蒲鸣欢不经意看见。她立马爬了起来,拿过一本就开始张嘴开啃。
“哎呦喂!这可不能吃哎!你可真是一个骨骼惊奇的奇葩小天才!”路延抬起空余的右手,夺过蒲鸣欢嘴里死死不放的《黄帝外经》,顺便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蒲鸣欢不情不愿地松口后,还不忘砸吧砸吧几下。哼了一声后,便躺在路延的腿上,老实不动了。
“你不蹲马步了?”
“不蹲了!肚子不得劲儿…”
路延听完便立即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还不得劲儿!这个词被你用的…”
两秒之久,丝丝凉冷风吹过…
“阿嚏!”高葵偏离亭台之内,正半梦半醒地闭着眼睛打着盹儿。鼻子忽然微痒,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小葵啊!后半夜风会更大,快进来吧!”路延有些艰难地挪动着身子,直到挪出一个宽敞的位置出来。
“高葵姐姐睡这!路延哥哥的这个条腿给你枕,咱们俩一人一条!”蒲鸣欢对高葵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笑盈盈地说道。
“呐!”路延配合着蒲鸣欢,立马爽快伸腿。
高葵眉目宛然嫣笑,吃力地从头顶拿下不怎么沉重的花瓶,放在石桌上面。
赶紧捏了捏有些麻木的腿,慢慢走到亭台内。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将脑袋大部分放在棉被之上,与蒲鸣欢以头对头的姿势躺下。
走廊暗处,魏禾外装尽然褪下,只着一身黑色轻便衣衫。手中提一个大饭盒,趁着漆黑的夜色,不露声色地准确摸到池塘边的方位。
“汪汪汪…”
魏禾警觉转身,心下微惊。忙于把饭盒藏在身后,没注意到脚旁有处残缺的台阶。一个趔趄打滑,魏禾的右脚踝轻度扭伤。
“是小禾儿啊…现在天色这么黑,出来的话一定要打一盏灯笼的!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蒲信提着灯笼,怀里抱着裸萝。看清是魏禾,慌忙朝她跑过去几步。
“我没事…”
魏禾淡然摆头,悄自倒吸着凉气。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更加往后躲避了一些。
“都这么晚了还跑出来,莫非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梦游。”魏禾依然摆头,面容镇定如常。
“梦?梦游!这是什么病症?!”蒲信扒拉下裸萝不安分的狗爪子,一脸的奇怪和困惑。
“干爹放心…这个不是什么大病,并无性命之忧。”敬重之中含带着漠疏的语气,说是相待如宾恰如其好。
“那好!外面凉!游完了就赶快回屋睡觉啊!”面对性格寡言冷淡的魏禾,而蒲信早就不足为奇。抱着伤势已经见好的裸萝,回房继续休息。临了,自言自语一句:“人孰无过,以责后效。”
蒲信走后不久,魏禾便也离开池塘附近。临走之时,无言遥看了一眼远处的亭台。
“咱们就这样睡觉了,万一被叔父抓到怎么办…”
“今朝有梦今朝做!再说了,都这个时辰了!师父应该正抱着裸萝打鼾呢…”
“我是没办法顾虑那么多了!大不了再挨一次揍…”蒲鸣欢已经数不清楚是几个哈欠,她侧枕着路延的小腿,立刻闭上眼睛去找周公大爷喝茶去了。
力倦神疲的感觉渐渐传来,高葵轻轻环抱双臂,同样很快入睡。
路延则是减少了许多困意,捧着年代古老的《黄帝外经》一页一页翻阅钻研,直到天色蒙蒙亮,这才合目稍微眯瞪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