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拿好!”长孙玉璇对那几人下达命令后,把自己的包袱随意扔丢给路延。扭头第一个就盯上了软弱好欺的高葵,态度强硬:“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扶住本小姐!再摔一下,可不知道又要多躺个几天了……”
路延不禁也感到为难,试探着问出口:“要不还是我背着你吧?”
“那怎么行!男女可是授受不亲!”
被指名点姓的高葵轻微启齿,顿了顿,便只好颔首,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她身子骨体弱,扛不住你。还是我亲自来扶你吧!”
高葵走到一半闻声抬头,不由自主地慢慢半张着嘴巴。只看见魏禾从容自若,不慌不忙地走向一脸如同惊弓之鸟的长孙玉璇。
“这怎么好劳烦!!还是不…不不不不用了…”长孙玉璇呵呵干笑,眼看魏禾的魔爪开始伸向了自己。立即拼了命地摆手摇头,浑身都在拒绝。
魏禾隔着繁厚的衣物牵住她的袖边,这次异常的淡定:“走吧。”
平地不走爬大坡的长孙玉璇纯属于自讨苦吃,魏禾的步速逐渐加快。她便只得单脚立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后面跟着不间断地蹦跶。
蒲鸣欢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不少:“哼!这就叫咎由自取…”
路延摇头:“嗯嗯…”身上背着长孙玉璇的包袱,打了一个小哈欠,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耗子怕猫!猫怕狗…”
“嗯?耗子怕猫…猫怕…路延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高葵言笑晏晏,和柔温顺,为其解释道:“一物降一物呗!”随即搀扶着蒲信的胳膊,转身回府。
“哎哟喂…这一天天的!就不能省点心…”蒲信单手捶着自己的后腰,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
“不帮她拿!哼!”蒲鸣欢瞧见路延身上背着的包袱极其不顺眼,便一把扯下抢过。正欲随意丢在门外,便被路延快捷拦下:“诶诶诶!你把它给扔了,那小姑奶奶不就更有把柄了嘛?”
“小姑奶奶?长孙玉璇啊!那大姑奶奶是谁啊?”
路延伸手点了点蒲鸣欢的鼻子,打侃道:“是你啊!”
蒲鸣欢这才眉开眼笑,十分高兴的样子。她又重新从路延手中拿了过来,继而背在身后:“我来吧!”
路延知道蒲鸣欢已经听了进去并且不会再扔,自然是顺任由着她,二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
“嘿!”蒲鸣欢悄声跟在路延的身后,趁其不注意,猛然一下跳到他的后背上。
“哎哟哎哟!好重…”毫无防备的路延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躬下身。他牢牢地勾住蒲鸣欢的两条腿,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蒲鸣欢一时晃神,没听清楚:“啊?你说什么?”
“我说…”路延安稳背好她,随即脚下突然加快了速度,一边小跑一边带着吆喝声大喊:“卖猪喽~”
“呀呀呀呀!”蒲鸣欢忍不住惊呼,赶紧本能地死死搂住路延的脖子,一刻也不肯放。
“讨厌!!”察觉到被取笑的蒲鸣欢,故意使劲左右摇摆晃动。
路延差点没能承受得住这重量,弯下膝盖跪在地上:“要倒了要倒了…”
“哼…”
倚云端午后的悠闲阳光,偷偷爬上雅致的窗棂。斑驳的线影,细细描绘勾勒着树枝的形状。会略去躁动的浮华,沉淀古老的容和。
它虽没有破晓黎明的旭日与朝气,也没有夕阳落晚之际的大气与磅礴,却有着温暖如玉的光辉。不喧哗,不张扬。以沉静的姿态,提前告别,迎来又一轮的黄昏。
而每每临近申时,街道上便会陆续出现穿着飒爽便捷的骑射服的翩翩少年哥儿与豆蔻年华的窈窕女子。他们成群结队,安然打破这场质朴的祥和。
当路途经过河岸旁的柳树,便会看见有两三名扎着羊角辫儿的男儒童。人人手握一根树枝,再拿一本用糖果钱换来的武林秘籍。学着书上小人的动作姿势,不间断地认真比划上几下。
“你瞧!”
“这小小娃儿!倒是有趣儿的很嘞!”
“哈哈哈哈…”
神采奕奕的众人,放荡不羁的男儿爽朗交谈,纤柳女子粉面桃花,掩口遮笑。纷纷踏上石桥阶梯,直往冠云私塾的方向。
可也有无魂失神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书香戴宅的大府门口便有这样一位。
身材容貌皆高大魁仪的长孙盛,眉目却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温和彬雅。特别是那一双不同于寻常男子飒秀的眼眸,平易亲和。
“你…噢!原来是长孙大少爷!您前来可有何事?”手臂挎着竹篮出门去买针线的小婢女,多瞧了两眼,才认出是谁。
“姑娘竟还认得我?!”
长孙盛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自从上次戴氏夫妇二老的祭祀日来探望过。此后,他应该已有长达半年之久没有再拜访过戴宅了。
“认得认得!还是多亏了戴菱大小姐的好心肠,愿意收留下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乞讨孤女!平日不仅亲自教授一些女工和厨艺,琴棋书画也一样不落!而奴婢几个更是深受大小姐的才女熏陶,喜爱作诗吟对。因此!私下还会常常对长孙少爷的文采学问、我们家大小姐的柳絮才高做一番研究与对比…”
“原来如此…”
“长孙少爷这次也是来找大小姐的吗?”
长孙盛的心中轻微一颤,不露声色地问:“只是许久没有过来瞧瞧了,嗯…你家大小姐她…在吗?”
“大小姐在秀阁!”
“噢…”长孙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中有一支欲盛开的并蒂莲花苞。为避免有他人看之,便将双手负于背后。
“哎呀!这坏事儿的记性!长孙少爷,奴婢还要去街道上为大小姐买些针线回来!须得先走一步!请恕怠慢!”
“无妨!有谢姑娘告知!”长孙盛谦谦作揖,正身目送那名小婢提篮匆促离去。直至望不见了背影,这才缓缓转过身。
长孙盛在原地踱步,不禁又开始懊悔为难起来。为何当初一时冲动亲口答应下…到如今依然饱受着蒹葭之思。
要出现吗?那样岂不是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个言而无信之名!倘若一直顺其发展下去…
余年避见,各不相扰。
莫不都是一样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倒不如…
想到这里,长孙盛手里握着的并蒂更加收紧几分。他骤然合目,连连深呼吸多次。再次张开双眸,就连步伐之间,也多了些许执意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