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竟也被压迫地隆隆作响与颤动,声势惊人。
这里好似有一头浑身肌肉虬结、兽眼怒睁的莽牛正扬蹄踏地,每一步落下,都如雷霆炸响,不亚于四马并辔的战车碾压而过!
这样的速度与力量,即便是轻微的触及,也会骨断筋折!
李一通就在大汉面前!
佐佐木依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嘴角淌着白沫。
曹景阳不知何时却已消失了。
壮汉腿如钢筋,两足划动间,脚下死狗一样的佐佐木已被震飞了出去。
他还在冲击!他周身缭绕着一股有你无我的气机,眉眼间锁着股你死我活的高亢之意。
“轰…轰…轰!”
李一通已近在咫尺!他即刻就要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
壮汉腊肠般的浓眉,极不乐意地挑了下,随即暴烈奔行中的身形就被稳妥抑制,在李一通面前不远处因发力过猛而打了俩旋。
他停下来时,便迎上了李一通。
李一通的脸逐渐变换着……青中带红、红中带紫,各种颜色相交,他的脸竟似开了家染坊。
纵然李一通死了也无妨,世界上本就不缺他这样一个人。
一个又倔又犟带了几分毛驴执拗劲儿的人!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即使横在他面前的是道堪比万里长城的万仞鸿沟,抑或是杀气盈霄的千军万马。
他都要去闯!只要他有生命,他肯定会闯!
壮汉突然抽出了一柄匕首,白光霍霍,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在秋阳下映起一抹冷冽的寒霞,倒耀在李的眉目间,使得他的脸色更说不出的诡异。
利刃出鞘,本就是为了杀人。可李一通却已不像是个健康完整的人,倒像是阎王从地狱中派遣出的鬼魂。
刀又怎么能杀死鬼?
壮汉左手伸出,闪电般急点李一通胸前几处大穴,按人中,点眉心。而后左手再缩入前襟,迅速取出一枚圆滚滚、通体淡褐色的药丸,轻轻一拋,猛地银光电闪!
与此同时,他心分二用,左手作二龙探珠式,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空挡已掐住李一通的咽喉,微微一紧,他的嘴便不由自主地张开寸许。
药丸更是已被削成药粉,一分不少地落回刀面上,被递至李一通嘴边,灌了下去。
不多时,李一通那五彩斑斓透着诡秘的面孔开始逐渐恢复平常,一缕缕毒气下行,转眼间,他竟似已被解毒,一张瘦削的脸上笼罩着苍白的病态,秀逸却混杂着丝丝疲倦之色的眼睛已睁开,绽出点点莹光,薄薄的嘴唇,冷酷而坚毅。
李一通并没感到什么不适,反之重获新生的他已更懂得如何去珍惜。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失而复得,他也总算是奇迹却又幸福地尝到了世人口中的后悔药。
他紧了紧手中套着布料作拐杖的剑,正欲抱拳行礼以表达对壮汉义施援手救助之情表示敬谢。壮汉却是顺手一牵,拉着他那手掌内依然有刀尖嵌肉的腕子,不二话便火急火燎地向城内直奔而去。
李一通痛得呲牙咧嘴,连舌头都绞在了一起。哪知这壮汉心无旁骛,神情严肃,边走边极为认真地自语道:“神啊,今天太白仙居有好酒特卖啊,妈的,哥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
太白仙居,占地约四亩。
这里的打扮别具匠心,内部的墙壁梁柱都是由一种莹润柔滑而坚韧的木材制成的。
这里的布局也很是巧妙,酒桌木椅呈九宫八卦分列放置,老板的柜台也独到地应用道家玄学,安放在这形成同心圆的器具最中央。
这里更是四通八达,四面八方都是出口,亦是进口。
此时此刻,已是人满为患,这里喧嚣热闹。
壮汉已和李一通在这里大吃大喝。
桌上已是一丛美食。
壮汉名叫刘铁霸,他左手一碗酒才灌下,右手也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只鸡腿,不顾一切地就往一张血盆大口里塞。
他现在才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怎么就中毒了?”
李一通仔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悠然道:“人有生老病死,中个毒又有什么怪的?”
刘铁霸歪着头沉思了半晌,随即开朗道:“对!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金刚不坏嘛!怎么可能长生不老!”
李一通一怔,脑海忽然浮起那夜那白衫青年御物杀敌的奇异招数,内心无比地惊讶与颤动。
世上是否真的有仙的足迹?
人不是不朽的,岁月无情,任你风华绝代,任你一世天骄,终是一抔黄土尘埃。
可仙人呢?
仙人是否正在青天云端目光难以接触之地醉卧一场春秋?
不老的长生乃是众生渴望,弹指一挥间却又是万千枯骨寂寂。
仙人真的不存在?
“至少,我看到了仙人的手段!”李一通仰面而叹,一种淡淡的哀伤充斥着心房。
“六扇门的心腹是不是都会几手仙人的手段?”他暗道。
他的复仇计划岂不是都要落空?
姜玄王的死像是一道未结痂的创口烙印在他的躯体上。他心底一阵感伤与抽痛,始终遏制不住那淡淡的而又如此缠绵的思绪在胸口泛滥。
剑客未必就一定是铁石心肠!剑客也有心,也有凡人流连在柴米油盐家常便饭之间的苦乐!
李一通却不同,他已学会掩藏起自己的情感。因为他背负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他想要做的事无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咕噜噜……
连饮三碗辛辣的苦酒,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无能为力,在偌大的势力前,孤独的自己只是不自量力的蚂蚁。
六扇门内到底有多少人学得仙人的手段。
包括他么?
刹那。李一通眼前一道飘渺而虚幻的人影凝聚成形。
他通体在黑布的包裹下密不透风,显得神秘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