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差错,步步错。
—恨天
一个人也许可以分心他用,可是他的身子却绝对不会有分开的可能,那么世上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一秀?荒漠中与狄鹰对战铁忌的若是一秀,那么带领通臂猿猴前往极北冰原的素心亭和尚又是谁呢?
话不多说,我们来看看他们到了何处。
这一日,正行到晌午,眼见着前方有一座大城,名为樊陇,老车夫咧着嘴笑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干粮都吃不剩了,正好去置办点吃食,两位兄弟可有意见?”
两人并未反对,老车夫便赶着车往城内走,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城士兵给拦了下来。
“啥?不让进?为啥戒严了?”老车夫一脸惊愕,守城士兵告诉他,城内正在搜捕逃犯,不让进也不许出,周围也有许多怨声载道的行人,围住了城门口,一片吵嚷。就在这混乱之际,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不知从何响起,惊得众人一愣,此时再瞧,城门处一片破败,粗大的城门碎成几半,数名守城士兵被打倒,一名穿着破烂的老妇人背上负着一名幼女赶奔出来,放眼一瞧,就瞧见了这边停着的牛车,二话不说将老车夫掀倒在地,自己跳上车跑了,徒留老车夫吃了一嘴泥巴,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这牛车虽是极好的代步工具,却决不是好的逃命工具,破烂妇人赶着牛车没行出半里路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头瞧瞧追兵没有追上来,就准备跳车走,就在她跳车的霎那,突觉脚踝一痛,身子一倾,歪出了车子,一头扎在了地上。
她此时才发现原来车上还有别人,但通臂猿猴尹绰岂会给他机会反击,抖掉身上的干草,跳下车来,揪住老妇人的衣领,怒斥道:“你是何人!夺我们车做甚!”
老妇人被他唬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她丢在车上的女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这才如梦方醒,手上攒足了劲道去扳通臂猿猴的手,但她委实低估了这一位敌手,任她使出翻山倒海的劲来也奈何不得对方分毫,通臂猿猴再次发问:“你究竟是何人?若是贼子,本大爷说不得就要拿你法办了!”
老妇人高声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与官差何异?我们都是穷苦人,哪里经得起你们这般折磨!”
通臂猿猴一听,似有隐情,语气放缓了问:“出了何事?”
老妇人哽咽道:“你问我,我便道,可怜我老身活古稀,本是城中良善家,既有老夫敬如宾,也有儿女绕膝欢,生活乐无边。可谁知那一日,我阖家同去报国寺,拜完了菩萨拜佛祖,见过了住持见监寺,前脚出了寺门口,就遇见了纨绔员外子,再说那挨雷劈的纨绔子,见我家儿媳多姿色,心中遂起了歹意,强抢不成,连夜放火,可怜我全家老少五六口,加上门口老黄狗,抵死不从,下了黄泉。老身命大逃出来,背着孙女到处跑,苦了我这小娃娃,以后漂泊吃不饱,生死也未卜。今日官兵又来追,出城见有牛车乘,自然不曾想太多,不知英雄藏车中,还望饶恕三两个。”
通臂猿猴将她放开,将视线投向师叔,师叔并未说话,通臂猿猴便道:“你们可有去的地方?”
“本来有一房亲戚,头些天听说被流寇给杀了,如今实在不知能去哪里,只是苦了我这娃娃,要跟着我受苦了。”
通臂猿猴解开腰囊,从中翻出几锭银子,递给她道:“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做个营生,你后边的追兵我们会帮你们摆平,快去吧。”
老妇人感激涕零,叩了三个响头,抱着孙女走远。
通臂猿猴跳上车,问道:“这个故事可有漏洞?”
师叔道:“城门破裂,守卫倒地,不像是一位老妇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但她们背后必有隐情,你我兵分两路,我回城探查情况,你跟踪祖孙两个,我总觉得她们的目标就是我们。”
通臂猿猴低头细思,问道:“越往北走越临近魔筑,会是他们想要出手吗?”
师叔抬头望天,惊觉今日竟然没有日光,愁云惨淡,他指着天道:“我有一位朋友,可以仅凭天上的云彩推断出未来三日的阴晴雨雪,仅仅看一个人的面相便可推知他的前世今生,是一位大能者。我若有他十之二一的能为,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除了预言之子,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自然就会有更多你想不到的事情出现,而我们这一行就是去寻求他的帮忙。”
“他在何处?”
师叔盯着他的眼睛,道:“魔筑。”
话不多说,二人这就分作两头,一去追踪神秘的父女俩,一去城中探查事情真相,师叔将牛车赶回了城,见那赶车的老汉孤零零坐在角落黯然神伤,便出言宽慰,将牛车还给他,自己一个人进了城。
再说尹绰,他一路潜行匿踪追上了那逃难的祖孙俩,她们在浓密的林子间穿梭,就连那女童身上都被枝桠划出了几道口子。渐渐地,天已黑了下来,出了林子,前方隐约有灯火明灭,老妇人高兴起来,低声安慰女童几句,便快步向那闪着灯火的地方奔去,尹绰有通天之能,目力自然极好,他已看出那是一座颓败的庙宇,透过大敞大开的门可以看到有一根烛火在风中艰难地摇曳着。
老妇人带着女童进了庙宇,不多久又狼狈地逃了出来,她背上的女童也大出尹绰意料,竟全然不同之前见过的那般柔弱模样,此刻她离开了老妇人的背,漂浮于半空,双掌指甲极长,其间隐含红色煞气。这老妇人也不简单,只见她脊背微弓,一根长刺自她背后延展而出,刺破了衣服,慢慢地与身体分离,漂浮在了半空。尹绰细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根骨刺。
自古背生飞刺者,皆通天彻地大能为者,放眼前后一千年,能出此人,当不简单。
这老妇人挺直了背,气质大变,再也不复先前家破人亡流落他乡的窘迫模样,那种由内而外激发出来的气势将尹绰也吓得一激灵。
庙宇破败的木门打着转飞了出来,显然是有人以强劲力道所为,飞刺妇人容貌变换,皱纹不见,成了美丽的年轻女子,她一动未动,尹绰看得出来在她周遭已遍布无形的气劲,那木门临近,便已悄然化成碎片。
就在这一刻,一名黑衣男子从庙中冲出,手中一柄封魔刀闪着惑人光泽,直逼飞刺魔女。魔女不闪不避,抬手与封魔刀硬拼一记,丝毫不落下风。这倒惊呆了尹绰,要知这背生飞刺的女人必定是魔,封魔刀是最为克制此类魔物的利器,任是你再通天的魔头也少有敢正面撄其锋,此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黑衣男子一击远退,笑道:“就算你隐藏得再好,我总能找到你。”
飞刺魔女也笑了起来,道:“可你终究杀不了我。”
黑衣男子道:“今夜我在此等你就是为了杀你,你可要听清楚了,我不仅仅是杀你,而是杀死你,你躲在暗中的那位朋友如果不出手,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魔女转过头朝尹绰藏身的黑暗处瞧了一眼,略微沉吟,道:“他不会插手的,你不知道,他巴不得我死呢。”
尹绰一惊。
黑衣男子横刀身前,眸子绽放出炽烈的杀意,魔女最后再瞧了一眼尹绰藏身的所在,再回身,战意陡升,速度也奇快,一拳砸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旋身避开这必杀的一击,但魔女速度近乎无敌,不给他喘息之机,再度欺身,又是一记雷霆的拳头。
黑衣男子以刀硬拼她这一拳,此际尹绰发现飞刺魔女漂浮于空的骨刺一闪而没,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将黑衣男子穿透了心胸,带出一片血花。
这一刻,一丝被尘封的记忆慢慢浮现心头,尹绰渐渐知晓了这无敌的女子究竟是谁。
通臂猿猴尹绰想不起前尘往事,此刻见到两人的出手,已不知不觉恢复了一丝尘封的记忆。
黑衣男子倒地了,但他仍旧顽强地站了起来,嘴角噙着鲜血,咬牙道:“你这是在逼我!”
飞刺魔女有一丝皮笑肉不笑的意味,道:“我的敌手并非你,不要浪费了一条命。”
黑衣男子仍旧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要我父亲知晓你如何对我,必教你粉身碎骨!”
飞刺魔女一手将他提了起来,如扔破麻袋般丢进了庙中,而后朗声道:“你还不走,是要出手杀我么!”
尹绰知晓她这是对自己而言,下定了决心要有一战,当即从暗中步出,手中攥紧了他的擎天柱,“鬼菩萨恨天,好久不见!你我有深仇大恨,今天一并来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