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木朗怀用平静的声音重复自己刚才的话，楚苏靖感到一头黑线。
她就知道会这样。这本来是楚苏靖为了压制住他才故意说的，这样一旦她占领了道德上的制高点，对她来说之后的对话也会更加轻松。
但现在这样被木朗怀自己说出来后，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事实，不但一点儿压迫感都没有了，还让楚苏靖显得十分可笑。
就像是个气急败坏后在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眼看着大好的形势就这么灰飞烟灭，楚苏靖现在是真的气急败坏了，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卫玠。
卫玠先是一脸莫名其妙，反应过来后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你自己记性不好还怪我咯？！”
但是卫玠是不可能真的说出来的，而楚苏靖很明显也不想在浪费精力在他身上，所以瞪了他一眼后就无视了他转向了木朗怀。
“那难道不是吗？我有说错吗？”不管了，用情绪硬接上，就当刚才的问题没问过，楚苏靖这么想着问道。
木朗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问道:“告诉他们实情除了让他们更伤心还有什么作用？”
“不管有没有用，他们有权知道真相，知道他们的女儿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经历了什么，这是他们的权利。”
木朗怀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开口道:“靖儿，你看过照片了。如果是我，你愿意以这种方式记住我吗？”
楚苏靖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下意识地又低头看向了桌上的照片，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但半晌后，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道:“我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记住你，但我必须知道真相。用什么方式记住你是我的选择，不是你隐瞒真相的理由。”
木朗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你对真相有着追求，所以你觉得你必须要知道，但大多数人只想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何况这种东西，没有任何一个父母能承受得住，要是给他们看了，这就会刻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再也没有选择。”
楚苏靖听完咬着下唇不说话，她知道木朗怀说的是事实，她虽然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大脑的选择权和控制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好吧，就算不告诉他们父母受害者遭受的事情，但为什么要对公众保密。你们可以不公开具体案情，但完全可以公布受害者的类型，提高潜在受害人的警惕性不是吗？”
“那会引起公众恐慌，不利于社会安定团结。”木朗怀闭眼皱着眉伸手捏了捏鼻梁骨两侧。
“官方。总是这一套不腻吗？再说了，对人有点信心好吗？你怎么就知道公众一定会恐慌。”楚苏靖冷哼一声。
“一个人可能是聪明冷静的，但一群人就是容易恐慌，容易受惊的动物。”
“可是你们是警察啊，查找真相公布真相不是你们该做的事吗？”
“查找真相也许是一部分，但公布真相不是。”
“什么意思？”
木朗怀看着楚苏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警察是武装性质的国家暴力机关，需要维护的是政权的稳固，追求的是国家政治生活环境的稳定和谐，必要时候可以动用暴力手段对破坏稳定的犯罪分子进行处罚，更不会主动去破坏稳定。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去考虑如何实现公平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