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耀德敬重楚善鸣,其能力抑或人格都堪称楷模,因而即便楚善鸣不过年长他十岁,他依然心甘情愿地喊一声老爷子。同为一族之长,谭耀德冀望从楚善鸣身上学会如何让一个老牌世家长盛不衰。
与楚家相比,其余几个家族就显得太过保守了。虽说经营得也不算差,同样享受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带来的好处兼大陆经济腾飞的红利,但都无法跟楚家相提并论,皆因楚家不止有楚善鸣,还有冉惠瑾。
对于新生代来说,楚老爷子的光辉事迹已成老黄历,冉惠瑾才是当下霸主。
她将本已显颓势的家族实业整合起来,改组成冉氏(RG)集团。楚家培养的商业菁英几乎都被她囊括入内,老一辈囤积的土地在她手里变成了高端社区、商业大厦、码头等等。这些祖产变成现金进入股市后,又不知翻了多少倍。
一个家族拥有一位奇才是幸运,两位的话就难以捉摸了。
楚善鸣谨守祖训,行事低调,基本不会公开露面,冉惠瑾是商人,必须出席一些商业活动,有人就说冉女士风头太盛,已招致老爷子不满。楚家两代翘楚之间的矛盾到底有多深,楚家人不会说给外人听,外界也只有八卦传来传去,流言里的焦点不外乎这场矛盾会不会以分家收场。
分家,是所有家族八卦的嗨点。
楚家之所以优异于别家,财富还在其次,人丁兴旺才是另几家最欣羨的。比如谭家目前在册的族人,嫡系加旁支拢共才三十二人,比起楚家的一百多口人只能以人丁单薄来形容。差距如此大,就是因为楚家从未分过家。
楚老爷子年岁已愈六十,按说是到了确定继承人的年纪了,但外人还看不出他有让权的打算。冉女士能安安分分坐第二把交椅多久?会否在未来夺权,导致楚家分裂?这些都是众多好事者热衷的八卦焦点。
不管外间如何揣测,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时,谭琳完全看不出楚老爷子与冉女士之间有任何嫌隙。此时的楚家餐桌上,午餐在愉悦的气氛里进行着。
美食美酒与各种趣闻轶事的间隙里,谭琳偶尔望向对面的楚冉。她忽然明白了,楚家会否分家,关键还在于楚冉。从感情上讲,相比于让一个外姓女子做族长,楚冉无疑是更容易被楚家族人接受的人选。如果冉女士没有做现代武则天的野心,楚老爷子传位给楚冉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由此看来,冉女士和楚老爷子都不可能放纵楚冉任性行事的。
谭琳不禁同情起楚冉来。夹在两位大佬中间,不止能力要获得他们的认可,还无法按自己心意选择生活方式。他那羡煞旁人的家世,何尝不是一座富丽牢笼。
饭后,大人们到花园散步消食,谭琳在洗手间补了点妆,接着去娱乐室看谭琮拉上琳娜组队之后,能否扳回一局。
娱乐室在走廊尽头的左侧,它对面是个小过厅。谭琳还没走到娱乐室,就听见了楚冉的声音:“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改票。”这是天倪。
两人在过厅说话。
空了片刻后,楚冉再道:“我的意思是不想跟你去音乐会,明白了?”
“不明白,我有让你讨厌的地方吗?”
“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你还在纠缠,我想不出这一点哪里可爱。”
“我听话走人你就会喜欢我吗?”
“不会,但我很高兴你这么做。”
天倪这是运气不佳,撞上了楚大少心情不好,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懂得顾及别人心情的。
“那昨天晚上算什么?!”天倪也有了怒气。
“你不会把那个当回事吧?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误会。早知道这样,我当时会选择亲谭琮的。”
“你——”
谭琳听得扶额,天倪也被怼得再说不出话。
“还打不打?不打就直接认输。”娱乐室的玻璃门打开,谭琮从里出来,他被天倪那副饮泣吞声的模样吓住了,忙问:“怎么了?”
天倪转头就跑了,谭琮急急追上去。那头羽纱托着盘饮料过来,不巧被天倪撞到,饮料撒了一地,她忙叫人来帮着收拾,情形乱作一团。
还在过厅的楚冉看到走廊里的谭琳,说:“偷听成瘾了?”
谭琳说:“你就不能婉转一点吗?本来就是你先招惹她的。”
他睐她一眼,不说话。
回去时,天倪还是与谭氏姐弟同车。路上,一辆宣传车与他们并行了小段路程,车周身贴满海报,上面印的是大陆某歌唱比赛的十强选手,他们将组团在是史泰博中心开演唱会。洛杉矶几乎每天都有演唱会举办,此地华人众多,是华语歌坛明星巡演的必经站。
谭琮望了望宣传车,说:“天倪,你不如去追个正儿八经的明星吧。帅的,酷的,能唱会跳的,什么样的没有?不管你是想去他们的演唱会、见面会,甚至是请他们参加你的生日会,我都支持。”
天倪对楚冉的好感有点过头,这一点谭琮也感觉到了。
天倪压着嘴唇沉默过后,说:“Josh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才会对我这么冷淡?”
“有……吧?”坐副驾的谭琳盯着谭琮,使劲暗示他给一个肯定答案,好让天倪死心。
“有才怪呢。”谭琮不配合。“谈恋爱这种事,说白了就是花心思和时间取悦对方,Josh嘛,你就别指望他懂这些情调了。他不会为了吃一顿饭去费劲挑选地方,也不会为庆祝你的生日做特别安排,估计连日子都不会去记。我说他毛病多可不是假的,你们是不知道,前年他生日,我可怜他一只单身狗在学校没人管,就拉了一帮朋友为他举办惊喜派对,他进了屋掉头就走,因为我没有预约!你说这什么逻辑?我还没听说过惊喜派对要提前通知的,预约了还能有什么惊喜?总而言之,他不会做任何他认为没有实质意义的事情,这样的男朋友你真的想要吗?”
谭琮越说越气,接着又道:“你只是对他了解太少,被旺盛的多巴胺迷惑了理智而已,褪去家世光环,他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熊孩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乖天倪,别理他了。”
天倪低头绞手指,自己跟自己较劲。
将天倪送回家,车里只剩姐弟俩时,谭琳说:“熊孩子这词也适合你。”
“姐,能不拆台吗?”
“我忍到现在才指出这一点,还不够给面子吗?”
谭琮呲了一声,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
“不过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就是不知天倪听不听得进去。”
他摇摇头,“这个年纪疯起来不可理喻的,我们又不是没年轻过。等个一两年吧,到时估计连Josh是谁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