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有凉意。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回过神后立即用力推开他，扶着栏杆，失措地扫视船头方向，楚冉仍望着这边，正与她隔空对视，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走了一秒，他动了，跟随着天倪举起的手指望向另一侧。
人群在为灿烂的烟花欢呼，还有相拥的男女在热吻，以此相庆新的一年降临。
周怀民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大，忙为他的唐突道歉，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旋身径自走向楼梯，连他的外套滑落在地都没管。
“琳！”周怀民叫她。
“我去趟洗手间。”
她快步下了楼，楼下大厅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甲板看烟花。艰难穿过人海，她终于挤到船头附近，四个年轻人背对着她，面朝大海。
谭天倪雀跃地指向右侧那束巨大的烟花，炸开后变成一片闪烁的银光，从天倾泻而下，她拉了拉楚冉衣袖，要他一起看。他侧过头，连带着发现了几步外的谭琳，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夜色太暗，她看不清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里面藏着什么。然后，他抬手勾住谭天倪脑袋，低头吻住她，天倪先是一愣，随后攀住他的肩迎接他的吻。
谭琳感觉到海风的冷意，冷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着那两人，天空的烟花，身旁的人群，以及人们爆出的欢呼声都在远去，只有两人接吻的画面在放大。这一刻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喂！禽兽！”谭琮推了下楚冉，“别太过了，她还未成年的。”
谭琳憋在胸口的气终于松了出来，她真想抱着弟弟的脑袋狠狠亲一百遍。
“气氛这么好，情难自禁，是吧？”楚冉懒懒倚着栏杆，最后看着她道。
“堂姐。”羞涩涌上谭天倪的脸。
谭琳忽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怨她吗？能怨她什么？而楚冉已经转向海的那一面。此刻她只希望夜色足够暗，以免被人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一束巨大的烟火拯救了她，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仰头观看。
楚冉就在她眼角处，她微偏过头去看，他正用白手帕擦嘴，烟花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和船上的人，她瞥见手帕上的粉红色，那是天倪的唇彩，抹在上面特别刺眼。
一阵暖意圈住她，周怀民用外套裹住她后随即收回手，轻道：“就算你反感我，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她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周怀民离她近了点：“这话我应该早点问你才对，希望现在还不算迟。”
她的心更乱了。
此时天倪又发现了一束烟花造型别致，问楚冉像不像某种花，楚冉没理她，她又来问谭琳。
“你口红花了。”谭琳提醒道。
天倪“啊”地一下捂住嘴，小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谭琳正想离开此地，便和她一起走了。
半路上，谭天倪眉梢的喜悦不减，她望了谭琳好几回，谭琳没有会意，她便主动问：“堂姐，你说Josh会不会喜欢我？”
“……”
谭琳想说不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硬要给堂妹肯定答案又太过违心，只好笑笑敷衍过去。或许是灯光过于晦暗，又或是天倪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然。
“起码是有好感的吧？我会努力让他更喜欢我的。”
谭琳觉得自己应该祝福她的，但就是说不出口。正好走到洗手间门外，她们推门而入。
天倪对着镜子补妆，谭琳坐在隔间里收拾纷乱的情绪。比起楚冉和天倪的那一幕，周怀民的话更让她的困扰，他不知道，今天能若无其事的和他聊当年，花了她多少时间。
手机响了，是之前未能联系上的林姿打过来，说孩子睡觉时她把手机静音了，以至于错过了谭琳的来电，接着她向谭琳抱怨照顾新生儿的痛苦，表示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宿整觉了，她说：“还是你过得潇洒啊，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结婚了，就算结婚也不那么早要小孩。”
谭琳此刻的情绪正是乱糟糟的理不清，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林姿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假装埋冤道：“好嘛，不爱听我这家庭主妇唠叨了。”
“不是。”谭琳停顿了下，小声说：“周怀民离婚了。”
“周怀民？”那边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周怀民是谁，接着谭琳就听到她高声叫喊起来，喊到中途忽然停住，自责差点吵醒孩子，压低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不是说话的场合，况且谭琳也没有什么想法，就随便嘟囔了几句挂断通话，顺手刷了下手机，有不少人发了新动态，基本都是有关如何庆祝新年的，她很快被一条消息吸引住：
“JC亲我啦！JC亲我啦！！JC亲我啦！！！！！”
JC是楚冉的英文名简称，发这条近况的自然就是谭天倪，个中激动溢于言表，看得谭琳又是一阵郁闷。她往下翻，已经有好几条回复，有羡慕有嫉妒的，更多的是表示不信，要求爆照，也有很过分的说谭天倪一点都不漂亮，楚冉才不会看上她，放言这事肯定是假的。
谭琳再刷了下楚冉的动态，最后一条还是放假前发的，估计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新年话题。她收起手机出去，见天倪已不复刚才的兴奋模样，表情郁郁。小姑娘藏不住心事，失落道：“堂姐，你认为我有机会吗？”
“什么？”
“有机会成为Josh的女朋友吗？”
没有。谭琳吞掉自己的话，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两人回到船头，烟花汇演已进入尾声，最美最大的光之花在背景音乐中竞相绽放，换来观众的一声声赞叹，他们看着烟花一束束盛开，然后消逝。谭琳悄悄看着周怀民，感慨自己对他的感情应该也是一场烟花，盛开的时候绚烂，过后则无迹可寻。
天倪提出要跟楚冉合影，被他拒绝了。眼看烟花就要放完，天倪拿出手机拍视频，本来对着天空的摄像头，移着移着就移向楚冉，她站在楚冉背后，楚冉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倒是琳娜发现了，手一挥把她的手机打脱了手，手机掉在甲板上，又被余力驱使滑出甲板跌进海里。
“我的新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