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潮水般渐渐淹没慕白,浓重沉郁的黑暗攀扯着慕白的意识,将她拖入冰冷而孤寂的深渊;慕白仿佛看见了舟叔温柔的笑容,容姨的嗔怒,顽皮的景淮,连两个小家伙仿佛都在她眼前笑的异常温柔。
“我这是要死了么?”
慕白心里绝望的想着,“可是….可是,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
冰凉的黑暗伸出温柔的臂膀,渐渐将慕白包裹,像是母亲在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慕白被这危险的诱惑所吸引,渐渐沉沦。
浊妖看着手中的浑身脏乱的狐狸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要她再用一点劲儿就能让她命赴黄泉,这个人人争抢的罪孽就可以消失了;可是她却迟疑了,哥哥已经对这些狐狸造下了那么多的罪孽,而她自己也罪无可恕,此生已再无半点期盼,难道还要再害一条性命么?
想到此处,浊妖的手颤抖着放松了力气,撇过头去,任由脸上留下一行清泪。
就在此时,空气中突然卷起点点涟漪,像是空间被撕裂一般,形成一个无形的圆洞,逐渐向周围震荡开来,而在这震荡的中心,蓦的出现一个银发血眸的男子,飞身跃起抬手便是一掌打在浊妖的心脉之上,浊妖被震的当场喷出一口心头之血,而后仰倒而下,手中的狐狸顺势跌落在地上。
四处蔓延的藤蔓迅速虬结在浊妖身后,想要接住这如山般倾倒的躯体。
但,一切都是枉然!
浊妖重重的倒在地面之上,连同身后的藤蔓一起压在身后,她颤抖着像要伸出手来,触摸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就像是那个人洁白如玉的脸庞,月辉怜爱的笼罩在她的脸上,像是温柔的低语,诉说着包容和接纳,浊妖像是知道一切因果终于到了结局,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腾起来一阵烟雾,而后化作一株破败的建兰。
男子只轻轻的撇了一眼被打回原形的浊妖,眼里古井无波,不悲不喜,既不为死者哀伤,也不对生者欣喜。径直走到慕白身边,一把抓起慕白的后颈子,提了起来,拿着竹笛的玉润修长的手伸出一指来,轻触在慕白的额头之上,而后自相接处白光乍现,男子闭上了双眼,神识游走于慕白体内,不一会儿又睁开了双眼。
又伸出一指,,二指分作两处,轻点在慕白的双眸之上,指尖相接,而又迅速退开;只见一团白光从慕白眼中浮现,飞体而出,悬于空中,寒气四溢。
待人看的分明,那竟是一团寒冰,正散发着袅袅的寒气,自这块寒冰破体而出起,周围便凝结起一层寒霜,不管是地面的草茬子,地上的建兰,还是远处的雾凇,都被这寒霜冻成一幅冰天雪地。只是原本晶莹剔透,皎暇如玉的寒冰边缘隐隐透着青黑,像是被什么污染过一样。
男子脚踏冰雪,以手作托,将寒冰托于掌心,玉唇轻启:“千年冰心,为何离开极雪之巅?”
话音如珠吐玉,字字清音,像是泠泠的溪水声潺潺的流过耳边。
寒冰立刻上下颤抖起来,散射着光芒,使的周围的冰雪更甚,温度更加冷凝。
男子垂了眼眸,一双血眸里泛起红光,片刻后,又轻轻掀开眼皮子,轻声说道:“是火种伤了你的根源?!”
虽是疑问语气,但却是九分笃定,那寒冰像是在肯定男子的答案,飞速的转了一个圈,而后又飞到慕白身边,上下跳动着躯体,像是在向眼前的男子求救。
男子看了看慕白,又转向寒冰,说道:“知道了”语调平静,像是答应了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她中了“青魄”,是一种专门针对妖怪的妖毒,对凡人无效,中毒后两个时辰之内,毒素侵入妖魄,神仙难救,你在她眼内拼命汲取毒素,才让她活到了现在。”
寒冰围着慕白飞速的转动着,又飞到男子边上,小心翼翼的磨蹭着男子的衣角,祈求着什么。
男子平静的将寒冰拂开,说道:“青魄的毒本是从青魄草中提炼,将这草的伴生蛛液服下可解毒,这草生在空知林,离江国甚远,我的空间纵横术不眠不休到那里也要十来日,她,等不到!”
男子平缓的诉说着事实,对这个人人趋之若鹜的北极狐也仿若看作是根枯木,半点不放在心上。
寒冰听得此言又脩的飞回慕白眼内,不一会又浮体而出,循环往复,以向男子示意。
看着寒冰的动作,男子会意,说道:“此法会损你灵魄,你若愿意,我便替你施行。”
寒冰上下颤动,无声的诉说着心意,而后又飞快的沉于慕白的眼中。
男子静默片刻,单手提着狐狸,空气中荡开阵阵灵气,无声的割裂着空间,男子和狐狸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地上那株破败的建兰。
空中的明月不知什么时候隐匿到了云层之后,呜咽的凉风不再诉说着夏日的凉爽,而是带来第一场秋雨的预兆,吹得人心酸惆怅;凝聚多时的雨滴终于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了地上那株干枯破败的建兰,周围凝结的冰雪也渐渐消融,是留下点点残雪冰片昭示着它们经历过怎样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