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竹园顾庭远卧房内。
“孩子,苦了你了。”醒来后的顾庭远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忙前忙后的顾北榆。
“义父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您刚刚醒来需要多加休息,莫要伤怀才好。”顾北榆关切道。
“好孩子,我受伤一事,先别告诉桑桑了,以免她忧心。”顾庭远似乎想到什么,便交待道。顾北榆答了一声“好”便离开了竹园。
回到清风阁时,宋轩和正在院内等候。顾北榆远远地便喊了一声:“宋兄,久等了!”宋轩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是啊,大冷天的,顾兄让人家好等啊~”跟在顾北榆身后的迎秋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顾北榆怕是早就习惯了宋轩和时不时抽个风卖个“萌”什么的,面不改色的接道:“迎秋备茶,宋兄这边请!”说完将人引进了清风阁院内。
“我看宋兄红光满面,莫非今日大喜?”顾北榆冷不丁开口道。
“却有喜事,不过可是跟顾兄你有关喔~”宋轩和被调侃了也不气,依旧笑嘻嘻的模样。
“可是施县令被押送京都启程之事?”浅啄了一口茶后,顾北榆漫不经心的问道。
“正是,听说沿街的百姓兴奋之情无以为表,一个个的都手舞足蹈的以示欢送呢!”宋轩和接道。
“说起来,钦差大人来的时间是否过于及时了?”想到什么,宋轩和的疑问便脱口而出。
“我也有此疑虑。不过事发之前,义父的信中让求助于京都的谢府,当时谢老爷有事外出,匆忙之下我有留信给谢府。如此看来,谢府的老爷怕是不简单啊!”顾北榆细细回想着经过。
“总之,事情总算是过去了。说起来这些日子多亏了宋兄丛中周旋,义父才能顺利脱身。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宋兄若有用得着北榆的地方,北榆自当赴汤蹈火。”顾北榆说完便躬身对着宋轩和施了一礼,态度诚恳的就好像刚刚调侃宋轩和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兄言重了,你我的情分,何需言谢。”宋轩和这人平时在顾北榆面前不正经惯了,也以被顾北榆调侃为荣。人生中难得被人如此礼遇,此刻虽然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却想让人将此情此景画下,裱在自己的院门口。
自经历过牢狱之灾后,顾庭远的身体越发虚弱。此次造成的伤,一养便是一个月。期间,顾北榆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虽然他多次表示并无大碍,让北榆尽快赶回京都陪着南桑。但顾北榆却始终放心不下,只道南桑在谢府很安全,而顾府却是风雨欲来,需要他保护。顾北榆一直没忘记,失去娘亲的南桑有多失落,他决不能让南桑再次失去父亲,他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姑娘伤心难过。
正如顾北榆所言,南桑在谢府十分的安全。不仅安全,而且每日有充足的话本子可供其打发时间,还有住在隔壁院子里的寒烟公子陪她抚琴。由于精神和物质得到充分的满足,南桑明显感觉到整个人圆润了不少,而之前摔伤的脚也恢复的很快。除了偶尔会想念不在身边的爹爹和北榆,南桑的生活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日,南桑偶然听见谢府的丫鬟们在讨论“花灯集会”的事,便让逢雪前去打听一番。原来,年关将近,京都的除夕夜除了吃团圆饭、贴窗花外,还有一年一度的“花灯集会”。花灯集会时会聚集京都众多的单身男女,大多时候花灯集会变成了才子佳人借着猜灯谜、斗诗之名进行的大型相亲会。除此之外,京都的国粹礼乐也将成为其中的一个竞技环节。届时,琴技最高超的那个人,无论男女,只要琴技获得了寒烟公子的认可,均会被授予“乐心公/仙子”的称号。也许听来有些无理,但寒烟公子的琴技却是被当今圣上赞誉过的。据说,寒烟公子曾在京都名景松雅亭内抚琴,琴音仿若引人入景,如临其境。恰逢当今圣上路过此地,听闻其音,当即命人将抚琴之人请入宫中。不想,寒烟公子却拒绝了此等荣恩,只道是不愿缚身宫廷,只想闲云野鹤,抚琴山水。
后来,圣上不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感叹道:“人道是有琴音而无琴骨,有乐音而无乐心,公子却是二者兼备噫!”自此,获得最高当权者肯定的寒烟公子被认为是礼乐的代表,京都里的才子佳人们都称一声“寒烟公子”以示尊崇。由于主办方三顾茅庐多番盛情才将寒烟公子请到,花灯集会的礼乐环节也因此变得异常的热闹。
眼看除夕将近,南桑却变得异常的安静,院外的热闹越发突显出南桑的落寞。逢雪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南桑:“小姐,可是想念老爷和少爷了?”南桑撇撇嘴说道:“第一次感觉除夕是这样的孤独,逢雪我想回家了。”说着南桑竟小声的啜泣起来,逢雪便将热茶放到桌上,空出手抱住南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这时,一阵轻缓的琴音自九霄阁传出,琴音似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听到琴音的南桑便渐渐停止了啜泣,纳闷道:“明明九霄阁那位从不曾在此刻抚琴过,今日为何改了时辰?”逢雪摇摇头,只说了句:“却是怪事。”便不再言语。南桑也因为被人打乱了哭泣的节奏,而暂时忘记了伤怀。只是南桑越发的对寒烟公子比较好奇,自上次从墙头摔倒后再也没有脸面偷偷的去看寒烟公子的样貌了。对于寒烟公子的了解,仅限于每日以琴音相和,其他的全靠传闻描述和南桑的想象。
转眼,便到了除夕之夜。而顾北榆未在约定之期赶回京都,南桑为此偷偷的念叨了好多次。傍晚,管家便来邀请南桑和寒烟公子到正厅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当南桑到达正厅之时,寒烟公子已经入座了。南桑的座位被安排在寒烟公子的对面,而南桑的两侧坐着的都是谢府的门客。老管家恭敬地对着正厅里的人说道:“各位贵客,谢老爷外出办事还未归来,命我等好生招待各位。已为大家安排了歌舞,贵客们莫要拘束,尽情享受才好!”
南桑此时才意识到整个正厅无一个谢府的主人,满座竟是谢府的门客和像自己这样的闲人,谢府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怎会在除夕之夜见不到主人?而与南桑相反的是,其他的门客竟然习以为常,一个个把酒言欢聊得尽是诗文和礼乐。只有南桑周围冷清异常,毕竟整个正厅只有南桑一个姑娘家,其他人想开口询问,又怕唐突了佳人,以至造成了南桑一个人被孤立的错觉。
整场宴席无聊之至,南桑刚入场时便关注到了坐在对面身着青衫的公子,暗叹一声气质卓绝便收回了目光。后来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寒烟公子”,南桑才猛地抬起了头。只见其中一位门客对着身着青衫的公子敬酒,言语之间,全是恭敬。南桑心内一惊,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望了一眼对面人称“寒烟公子”的人。南桑早有耳闻寒烟公子姿容无双,亲眼所见时才发觉话本子里描述的翩翩公子走进了现实生活中。只见那人眉目如画,薄唇之间略有浅笑,神态冷清疏离却不疏远。
一时之间,南桑竟看的痴了。江镜似乎感觉有目光望向自己,便转过头,正好与南桑对视。江镜看到的南桑,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呆。可以想象,一个人傻傻的看着自己,在自己的看来自然是呆的。江镜叹一声“可惜了”便继续与人喝酒。南桑也因为被江镜抓包,而脸红不已,整顿宴席坐立难安。
宴席散后,管家建议南桑去花灯集会看看。南桑也正好无事,问过地址之后便带着逢雪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