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剪子嘞…锵菜刀!推着小车来送货呦!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啊!绳子拌你摔了跤,铁钎扎进你的脚!我让你再得瑟傲娇~”!
余悦嘴里哼着不伦不类的曲,带着欢快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木屋地上,空着两只大碗。小二早已不见,想来是躲到某处养毛。对此余悦倒不担心,也习以为常。距离浮香集最近的那片林子,最大的动物也就是兔子,再大点的早被北凉驻军吃进了肚。虽然这帮军爷们在那片驻地必然闲的蛋疼,但想来谁也不会对乌鸦这种生物忽然萌生出兴趣。
将货卸在地上。余悦忽然一拍大腿!杂货铺被掌柜的一副资深老流氓气质所感染,豪气干云的也忘了找零!
车是先不急还了…不然亏大了。余悦嘬了嘬牙花子,先去米面缸里分别探了探深浅。心想地窖里还有两罐子芥菜头,对付一个月都是够的。
将麻绳拆成细股,把石头悬在门框。一面面铜镜小心的调整着角度,直到可以照射至屋中所有角落……
余悦就是个小人物,没有以德报怨的情操。他也没有苦练十年等敌苍老的耐心…所以那怕只能恶心到对方,余悦不介意碎了他家窗户上的纸,可以在他必经之地拉上泡屎……小人物的复仇从来没有太多选择,所以只好放手一搏。
在屋中来回走了几趟,直到闭上眼睛也不会踩进屋中的陷阱,余悦才露出笑脸。只是又见屋内家具都是自己打造,一想到某天某时那孙子踩进来必然瓦砾不存,得意的脸上不禁有些心疼,琢磨在屋外继续布置陷井会不会更好?
推开门,屋外早已明月高悬,繁星点点。余悦将两块咸菜和一钵米饭放进小车,向梅林走去。
来到梅林,将小车推到浊河上游某处枯树下。看四周无人,抓起地上一个拉环,将那条粗重的铁链拽出尺许,地面上便露出一条幽深甬道。余悦反身而下,身影渐消。
甬道极深,直行之路却不过区区十六步。待余悦摸到一扇门,便也到了这间地下密室的所在。
冬季竟然还没有起。余悦把吃喝放他身边,把事情经过简短说了。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这几天回家小心,里外都会有陷阱。我把东西先运走,先不来这了”。
冬季摆摆手,也不知听没听见。余悦转身进入操作间,开始把那条金属手臂的雏形,各种型号的齿轮与图纸都搬进小车,又再次消失梅林中。
很长时间以来,冬季虽然不相信余悦能做出随心意而动的义肢,但从不会刻意打击,还会提供技艺方面的支持。
支持是多种多样的。大到如何呼吸不会喘,什么动作最省力或更粗暴。小到怎样凭借肉眼和刻度粗糙的尺,将各个齿轮的咬合间隙做到最佳。主控部分的轴承应该采用多大的尺寸,才能又让这义肢并不蠢重,还能循环运转中不会崩溃。
义肢的动力部分一直是无法完美解决的。余悦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找到数块五号电池,只好用发条上弦解决。至于上满发条后,义肢手掌会不断重复的张合动作……,只能祈祷冬季会多多练习手臂的力量,利用肌纤维的膨胀收缩进行内部调控吧!
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进屋中地窖,余悦心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这里工作,通风可得再检查一次。
只是当年说在你生日那天可以完成,你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生日都不知道……要是选咱俩初遇那天,会不会太过矫情?
……………
…………………
浮香集又在平平淡淡中过去三日。余悦白天拼装金属手臂,于夜深人静时在木屋周围布置陷阱。他要在最短时间完成这一切,短到某日陈棋诏一脚踏进哀嚎,自己的快意更浓。
某夜,冬季捂着肚子出现在木屋前,皱着眉头看自己这位脸上刻着偏执的学徒,良久无语。
余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饿了?自己抓俩兔子烤去”!
“总吃一种肉,和嚼木头有什么区别”?冬季转悠半天,寻个土包坐下,十分认真的问道“你这是准备屠龙”?
余悦表情一滞,认真回答道“陈棋诏是修行者,虽然用的是根烧火棍,但绝对是大剑师”!
冬季怔怔的看着他,旋即失笑出声。拍着身下土包大笑说道“你既然猜他是大剑师…自然明白他无需接近就能杀死你。那你这布置有用”?
“何以见得不行”?
“他是不是白痴”?
余悦酸酸回道“能修行,人情世故一定很白痴”!
“那他很贪吃”?
“不像是有口腹之欲的人”。
“那你怎么引他来这呢”?
余悦也笑了起来,说道“我给他吹吹风”!
冬季听懂了余悦要说的,叹道“骂一个修行者,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好主意。”
“所以我要找个人多的时候去砸他的卦摊子,让他当场又不能发飙…事后还有不得不来找我的理由”!
冬季再次大笑。心想天门的天下行走,衣食供养全凭己身…你砸他卦摊,这主意真是贱的可以。
谈话到此为止。余悦继续忙碌,冬季开始沉默…他的双眼望着某处,似乎由于看的并不真切,便用力揉了揉。
“跟我去打猎吧!那片荒地养了两年,该有猎物上门了”。冬季用手指抹了抹嘴唇,食指很有频率的轻点在空气中。
“你得等我忙完这事”!余悦一铲子插进地上,提醒说道“那片大荒地太敞亮…北凉有驻军也在那头,可别把咱们当成刺探军情的奸细给抓起来”。
“谁还没有打盹时候?只要快点就成”。冬季起身,道“你最近忙完这事,记得找我”。
余悦嗯了一声,说道“你倒对我挺有信心,可我心里都没底…你就不怕我被陈棋诏干掉”?
“那我让你忍下来,你同意”?
余悦老实回道“我即便能忍,那孙子也未必放过我”。
冬季点点头,道“书上说修行者剑及千里。一击不中,却也飘然洒脱,不以为意……其实是错的。他们会懊悔非常,继而寻出道理,找出可以下次成功的方法。因为剑之道在于一往无前,若因不中而惹道心尘埃,那是他们决不允许的。”
“所以,先下手为强并不是错误,我其实也并不认为你做的太过夸张……只是,有几个建议你要牢记。”
余悦点点头。
“第一,打不过就跑,不丢人。第二,既然惹了,也别怂。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恭谨而宽恕你的罪行。第三,你的陷阱如果困住了他,要是发现菜刀剪子对他没用,不妨把他当成一段木头。”
“木头”?
“反正这些年你做的最久的,便是工。不管是把他当成一段木头还是待矬的齿轮……我想力道都是很够的。”
“我总感觉这也太不靠谱了”。余悦挠了挠头,好奇问道“这些道理哪听来的”?
冬季摇摇头,没有回答。心想藏锋归鞘这种理论,果然有利有弊。当初只想着待你一朝拔刀天下惊,却忽视了刀刃藏久了可能会锈在鞘中的可能……
只是你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一个机会发现我教你的神奇?这让我期待多年你兴奋的找我得瑟,我微笑得意告诉你道理的满足怎生实现?
“木头”!
冬季嘟囔一句,拍拍屁股走了。
余悦望着平常大多时候对人木讷的冬季,心想咱俩谁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