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吃掉的那头狼,其实是你亲手养肥的。”
以前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中考后暑假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正是因为那时候上了民校,我才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小鸟,只能不停向前飞,便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没有退路了,只能向前,这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高中位于广佛交界之地,学校门口便是珠江。和初中同样是寄宿学校,同样是周六中午才放假,班主任是一名姓陈的年轻女子。
刚开学后的时间比较轻松,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即使故意把作业拖到晚上再做,晚修还是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学校的历史悠久,图书馆藏书丰富,有很多上世纪出版的小说,虽然很旧,但越是残旧则越是说明这本书吸引了很多人看。我如获至宝,晚修基本上都是在看小说中度过。
这段美好的日子,甚至让我有了生活是美好的错觉。
但是美好的日子却像豆腐渣工程的铁轨,即使不是年久失修,也正在渐渐偏离轨道。
那年的中秋节在9月下旬,中秋节放假前是为期一周的军训。
对于我们来说,军训是件贴钱买难受的苦差事,大家总想着这个星期可以快点过去,然后回家过中秋节。
德育基地坐落于一座荒凉的大山之中,我们领取了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迷彩服便开始了各种训练,恰好我们遇到的教官还是脾气坏而又滑头的,所以也没少吃苦头。
一天,教官想到了一个新方法来整蛊我们,说头发过长的学生要去剪头发。至于什么是头发过长呢?那就全凭他的嘴巴说了,结果我们学校有好几百人都被捉去剪头发了。
但这绝不是单纯的整蛊,因为剪头发还需要自己掏钱。而且,对于正处于特别注重形象的年龄的我们来说,即使免费,我们也是不愿意剪头发的。
负责剪头发的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毛头小子,玩世不恭的样子中流露出一丝奸诈。果然,他开始试探性地向我们暗示给他小费就可以象征性地剪一点点就算了,后来便干脆是明示我们给他小费。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是赚外快的新手段,教官也能从中分到一杯羹。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忍声吞气,吃个哑巴亏就算了。
当然,也有像我这样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想着逃跑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我们有的装作去厕所,有的装作身体不舒服,有的干脆趁教官不注意直接开溜,等到中午吃饭才出现在饭堂。想到没让教官占到丝毫便宜,心中就异常爽快。
自从这次逃跑之后,我们的逃跑瘾便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便有人偷偷地不去军训,我们也有机会像旅游一样把德育基地逛了个遍。
大多数男生都应该曾有过开下真枪的梦想,实弹射击便是我们唯一不想逃跑的时候。虽然每人只有两发子弹,但我们还是充满期待。可惜射击是由教官压着枪,我甚至连靶子也看不清,两发子弹打完后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肩膀被后坐力冲击了两下。
射击完后,我们又恢复了逃跑混日子的常态。
幸好军训只有一周,我们很快熬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会操表演后,我们把迷彩服脱下,然后大家报复性地丢在地上踩脏,发泄完后才把衣服归还。
或许这段经历,大家都不愿再提起。但是对德育基地的各种不满和怨恨,似乎并不会停止。
曾经的美好时光实际上只是老师给我们的缓冲适应期,自从军训之后,我们的生活才开始步入正轨。讲课的进度开始加快,学业也越来越繁重,不懂的问题也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
国庆节过后,便到了第一次月考。月考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但在此刻,却是这么的真实。
学校的传统是把月考定在周四周五和周六的上午,周三停课一天复习,当然这一天时间显然不够用,所以月考暴露了许多我一直以来都想掩盖的问题。先不说其他科目,由于本来的基础薄弱,语数英三科主科的成绩太差,这就意味着无论我以后选择文科还是理科,都会很吃亏。
虽然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但是月考后却有一个家长会,再加上老师和家长通常只会去过分放大我的缺点,我的月考总结就变得尤为难写。我想不到如何避开这些问题从而淡化结果,干脆发泄似很直接写自己本来就学得不好,所以考得差也是必然。写完之后,我甚至有点期待被责备。
果然,我妈责备完我之后,便又像初三时候那样说要让我去补习,我又得像劝说传销人员一样说了一大通,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事情由此打开了一个突破口,责备也变成了家常便饭。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做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都成了做坏事,包括生病。即使是感冒发烧,我也是硬撑着,尽量避免请假回家。
因为回到家准会听到类似于“这次请假,不知又落下多少功课了。”这样的话。
听到这种说话,实在比生病难受多了。
不过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是,我的成绩像一台当初只有一个齿轮磨损了的机器,渐渐发展到整台机器都运作异常,最终瘫痪。
多年后,我看到有句话说得很形象:高中的数学课我掉了一支笔,当我把它捡起来的时候,便再也没有听懂过数学。
这似乎是偶然,但其实是必然。
“渐”是一个可怕的字,一切都在渐渐变化中,当你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无法挽回。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像初中时候一样,我渐渐地习惯了这种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