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我跳下马车,抬头看高高的大门,马夫将我的行礼卸到脚下,“姑娘,马车进不去,我就停在门口了。”
“谢谢了大叔。”我拿钱给他,然后拎着行礼踏入成院。
马夫笑着收好钱,擦去了额前的汗水,看着前面高大的建筑,他叹道,“成院的人,真是了不得啊,唉,要不是没有条件,家里的小儿怎么也得送到这里来啊。”
这次回来成院,我的内心与以往有大大的不同,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一系列离奇的事,此时的我不再感到压抑,甚至有种释然的感觉。
实话说,我以前总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担心很多事情。爹娘很疼我,可是他们终有一日会老去,他们终有一日无法再保护我,而我想保护他们,可是在成院中,我却是弱小得很,没有别人的背景,没有别人的强大,就是以前普通的体质,连见了街头的混混,看到有人鄙视我的时候,我都没有一丝反抗的资本。
在成院的日子我过的是压抑的,我顶着爹娘的期望,忍着他人的欺辱,我要为了自保,在每次受委屈时努力控制任性的脾气,压着活泼的本性,做一个人们眼中不言苟笑的书呆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样子,但我无路可选。
在成院里,原本我是有好几个家世背景差不多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只是同窗檐下的伴而已,可是后来的发展却不尽人意,有的读着读着就不再来成院了,有的倒戈到了他人势下。
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与我背景相似甚至稍微差一点的人很有能力,即便他们的背景不好,也能跟有背景的人混得很好,这是他们的本事,我不否认。但我向来受不了被人轻视欺负,被当成跟班一样的生活,所以至今我仍是人们眼中寡淡的性格。
他们从不知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勇气像一开始懵懂的自己一样去展现自己,因为一开始来到成院,我的活泼开朗已经为自己埋下不少充满嫉妒与恶意的定时炸弹,若我不知死活继续下去,在哪一天不小心与别人抢了风头,那么我的日子只会十分不好过罢。
与若蒽他们的关系固然让人忌惮了些,但有重要的一点还是我的低调,我会选择放弃一些东西护自己周全,但每次的退让实话说都让我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甚至多次差点忍不住自己冲动的性子,因为我放弃的往往都是我在意的东西,也是我父母在意的东西,比如出人头地的机会。
然而现在很多都释然了,可以说以前就释然了,但以前总是要担心自己在哪天栽了,断了性命,而现在,我已经快要离开成院了,还有一年,我便要离开了,然后跟着爹做生意,固定也好,游走也罢,总归是不会在这里久待。
我拖着对我来说已经不算重的行李,将自己在成院的小房间上下打理了一番,几个时辰之后,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整洁阳光的氛围,心中满意得紧,而后将自己洗浴一番,待一切收拾妥当,我像以往一样坐在书桌前,拿出从家中带来的糕点与水果,坐在书桌前边吃边看自己喜欢的书。
外面的阳光已经没有正午时那般强烈,而是温温和和的,刚好照在我桌角上的盆栽上,我抬头看窗外灵动的鸟儿,心中幸福感十足,恩,这才是美好的生活,平静而惬意。
——
随着阳光退去,太阳落山了,我看了一眼正昏昏暗暗下去的天,将书合起来,把明天需要用到的课本装进背包里,待一切收拾完,我关门关窗,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虽然天还没有全黑,但我最近异常嗜睡,很容易发困,特别是回家之后,似乎是神经不再绷紧,精神不再紧张,这心一放松,便想睡觉了。幸好体质特殊,不用吃饭也无碍,不然我还得再跑一趟食堂吃一顿不怎么样的晚餐,想想就难受。
我舒服地蹭了蹭被窝,跟以前一样,一沾枕头就直接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里传来陌生的震动声。
“嗡嗡嗡……嗡嗡嗡……”
我被手上戒指的震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翻了个身,戒指上的光芒一闪一闪,最后停止震动。
“比例。”
我没有睡醒,脑袋迷糊地灌不进任何东西。
“比例……”
“比例?”
戒指闪了好一会,我才睡眼朦胧地坐起身,看到发光的戒指之后先是倒下去在床上瘫了一会,然后才狠狠在床上翻几个身,找找精神。
“谁啊?”我迷糊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找我干什么!
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有声音传出,“是本殿。”
我趴在床上,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坐起身看着戒指,“独,独珈?是你啊?”
“你在干什么?”独珈的语气似乎很是不耐。
我拍了拍脸,“我刚在睡觉,没睡醒。”
“你去哪了?”独珈的语气尽是质问。
“啊?”
“那日殡场散后就不见你,你去了何处?”
“我……我没去哪……”我小声道。
独珈那边静了一会,我猜想他此刻的脸色肯定不是很好,“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公平很重要,濠芩山上的人多的是上去一半时间就想离开,但规矩立在那里,谁也不敢破坏,可楚漆为我破了例,若是给其他人知道,定然会有不小的麻烦,我可不想人家因为帮我给自己添堵,所以已经下山这事还是不给独珈说罢。
“你在哪?”独珈的语气加重。
“我,我我……我在……我在睡觉……”
“比例,本殿最后问你一句,你现在在何处?!”
“反正不在山上。”我道,“我不在濠芩山。”
“答非所问!”独珈的语气彻底冷下去,“比例,你莫要挑战本殿的耐性!”
“我,我……不方便说。”我小声回道。
“不说便罢!”独珈冷酷的话一完,戒指骤然暗了下去。
我心中有些慌乱,独珈生气了……
不对,这戒指到底什么东西,明明是海给我的,为何独珈能通?难不成这就是这戒指的用处?
我从床上翻起来,将油灯点起来,仔细观察这戒指,“这东西这么方便,要怎么用啊?”
我往里面灌入力量,再一看,却是看到这戒指里开辟的空间,“比查也真是,只告诉我储物的用法,都不教我怎么通话!”
早知道有这用处,我还给独珈留什么信,比查这厮,尽在看我笑话!
我拿出小册子翻看,里面也没有写到这戒指的事,倒是写了一些什么通话令。
通话令,顾名思义,是一块令牌样的东西,两块通话令只需互相存入双方的一缕气息,便可随时联系到对方,若只有一方存入,便只能联系到有存入对方气息的那一块通话令,这戒指的作用之一,当是和通话令相差无几。
那么,独珈能联系到我,说不定是之前有存过我的气息,所以能联系得上我,但是这戒指,不知海那边都帮我存了什么人的气息……
我熄了油灯,滚回床上,按照册子上说的通话令的用法,闭上眼睛尝试打通独珈那一边,如果戒指里存有独珈的气息,那么按照通话令的用法,当是能通的。
摸着指上的戒指,我唇角弯弯,对着发光的戒指说话,“独珈?”
那边安静,静得好似我没有打通。
“独珈,你要是不说话的话我就断了。”
“你在哪里?”
听到独珈的声音,我心中一喜,这通话的用法果然与通话令相似,“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的行踪的,实在是不方便。”
“那你何时方便?”
“……”我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一怔愣,也没反应过来一向尊傲的独珈换了自称,“可能,最近都不方便。”
“大宴期间,海还能拿事压着你不成?”
我翻了翻身,犹豫道,“海是没事给我做,但是我有自己的事。”
“……好。”
独珈应完这一声,似乎冷静了许多,我听他状态有所缓和,心里松了口气,“独珈,你放心,我一有空,一定会去找你的。”
“嗯。”
独珈那边安静,我寻不到话讲,便断了通话,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若比啊若比,你可真的是喜欢独珈的吧,可别把人调到手就没兴趣了呀,这样子可是大大的不好啊。”
“但是独珈真的是喜欢我的吗,好像有点勉强,他那么好的人,又好看又厉害,才短短两个月的相处,就这样直接喜欢上了我,怎么都不太相信……”
我晃了晃脑袋,“唉,不想了,总归现在是我们两个人都表现出兴趣,试试也无妨,何况若是真如独珈所言,在漫长的一生,没有尽头,那独守一人确实十分艰难……”
“我难得对一男子有了感觉,该是好好把握才是,至于以后吧……海的掌控看来不好挣脱,说不定……说不定哪天我跟独珈闹崩了海还压在我头上……嗯……那,现在还是跟独珈好好过吧……”
我把头埋进被窝里,嘴角止不住露出笑意,“独珈,独珈,独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