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学校要求,我们要在这周五之前将黑板报做出来,本来我也不太情愿的,毕竟要期末考试了,没有多少时间。但是没有办法,区里要搞‘双创’,我们还是要听从安排。班上谁比较在行这个?”班主任的表情看出有点无奈,但是还是努力做出亲切的样子。
全班死一样的寂静。大家互相望望,唯恐被推荐上,显然谁都不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这点时间不如多刷刷题。
因为浟白苏所在的班级是全市里开学以来期末平均分排名连续三次第一的班,竞争极其激烈,举几个例子吧,首先作业是其他班的两三倍,毫不夸张地说,所有人下课的状态跟上课没有任何区别,刷刷刷全是一群埋着看书做作业的人头;有一次别班的同学走错了,一进来时还以为自己耳朵聋了怎么听不到任何聊天打闹声;浟白苏有一次状态不好物理考了八十分,就排到了全班倒数第二。
在这种背景下,当然没人愿意办黑板报了。再说他们班以前也从不办。
班主任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点名:“言木吧,你字写得好。”言木成绩极好,又听话,自律,完全不用操心,他应该可以兼顾一下黑板报。“你觉得谁还比较好?”
言木从座位上站起来,柔软浓黑的刘海挡住了光洁白皙的额头。“嗯……”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说,“我觉得,浟白苏绘画方面很好,前不久她也才得了奖。”
细碎的议论声突然就在班级里响起来,像蚊子一样。几十双目光直直地朝浟白苏身上聚拢来。本来浟白苏坐的座位就在中间,这下几乎是被灼灼的目光包围着了,让她透不过气来。浟白苏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但是她心里还是明白为什么大家盯着她,前段时间她才破天荒地跟学神坐在一起了,这才多久,又……言木并不是那种爱交际的人,他足够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对外界不关心,让女生们无所适从,难以接近,更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冰淇淋,你知道它很美味,但你从冰柜里拿不出来,拿出来就化了。
是苏柏繇的弄的吗?
浟白苏心里有点偷偷的喜悦却又感到失落,她还是希望言木是真正地欣赏自己。
同时,她更感到不安,不敢回头看李微幽此刻的表情,听到“……前不久她也才得了奖”这句话,李微幽会不会无声地冷笑?或者是面无表情不屑一顾?
正低着头胡思乱想期间,班主任已经发话了,“那就这样,注意到学习,浟白苏。”
“是。”
于是整个下午浟白苏都在这种奇怪复杂的情绪中度过,直到放学后言木走过来问:“这周日下午有空吗?”
浟白苏仿佛才缓过神来,慌忙地点了点头,“可以。”
其实当浟白苏依约到学校的时候言木已经排好了版。
浟白苏很快把自己负责的画完,坐在旁边临窗的位置发呆。
她似乎没有具体看什么,目光从楼下的梧桐,到篮球场,到宿舍楼,到宿舍楼上不停盘旋的鸽子,到地平线,到如洗天空里那朵美丽的云,越望越远,最后不知所望。
她忽然觉得世界太安静了,那些聒噪了一整个夏天的蝉鸣不见了,只能听见身后少年粉笔写字的声音和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
她也和所有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一样,不知所措,无计可施。
“那朵云很漂亮呢。”言木突然笑着说道,语气温柔一如既往。
浟白苏惊诧了一下,转过头来,“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怎么确定自己在看那朵云?
随即又懊悔,也许言木只是随口感叹一下,并不在意她在看什么呢。
光线经过玻璃的折射,挫去锐利的角,剩下模糊朦胧的五彩光晕,照在少年清秀的侧颜上,显得深邃起来。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浟白苏改口道,头又转回去,继续发呆。
夏天就快结束了。
不行,这样是在浪费时间。总得说点什么来引起他的注意力吧?
“你为什么要提起我呢?”
“嗯?”言木手中的笔停下来。
“为什么要叫我和你一起办黑板报?”这个问题一直让浟白苏觉得心里有针尖般细小的锋芒悬着,不刺人,但总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浟白苏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只是因为苏柏繇的缘故吗?
“不喜欢吗?下次可以直接提出来。”言木的语调却越来越温柔。
“不是。”浟白苏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矫情特别恶心,“没事我先走了。”也没说再见,浟白苏就跑下楼梯,一瞬间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夕阳把整个教学楼覆盖起来,爬山虎从墙壁的下面蔓延上来。浟白苏趴在外面的栏杆上,表情微微懊恼。
又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