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眉头蹙着,漂亮的眉宇皱起:“爷爷,我送您回去就成。”
“我不能偏心。只累你一个怎么行。”老爷子慢悠悠走了两步,“年轻人别总皱眉,该未老先衰了。”
祁然:“……”
江越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祁老爷子年纪大耳朵不好,没听见,但是祁然听见了,她目光瞟过去,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江越没说话。两个人搀着一个,往主宅的方向去。
老爷子姓祁名盛安,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今年七十八高龄,身子骨依旧硬朗。祁家就是在他手里一步一步成长、最后站到帝都这颗大树最顶端的枝头的。
六十年前祁家在帝都几大家族眼里还是蝼蚁一样的存在,祁盛安十八岁接手祁家,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让它变成了旁人高攀不起的庞然大物。
祁盛安二十八岁娶妻,二十九岁得一独子,也就是祁然的父亲祁川。祁家世代单传,然而祁川没控制住自己,一不小心就给祁然添了个妹妹,取名祁邵。
这么一生,却破了祁家世代的规矩,偏偏祁川还笑呵呵地说然邵谐音燃烧……燃烧我的卡路里。
老爷子气的不轻,后来祁川送了他几棵金丝楠木孝敬他,祁盛安这才释然了,可谓是极其没有立场。
而去年,祁邵漂洋过海出国留学,祁然也早已四处奔走,偌大的祁家顿时冷清了不少。
到了大堂,祁然才发觉江父江母也在。也是,江越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虽然心中复杂,她还是规规矩矩叫了声伯父伯母。
晚上大家都喝了点酒,祁盛安笑说不能酒驾,江家几人留宿。
其实哪家没有几个私人司机,祁老爷子这借口找的实在是不怎么高,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偏偏祁然却无法,她又不能直接拆穿他的借口,毕竟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小辈,长辈做决定她岂能插口,若是当面驳了两家的面子,那她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些。
她看向江父江母,突然想发笑。前些阵子他们还在张罗顾江两家订婚之喜,而今天又转而拜访了祁家。勾上了顾家又勾祁家,打的一手好算盘。
江越一整个下午没主动招惹她,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终于捱到了晚上九点钟,祁然松了口气,想着东西还没有拿到楼上房间,和连酒一同拎了包,便要上楼。
却没想到江越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她心里咯噔一声。
江越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从祁然的角度看,江越的睫毛是真的很长,用一个女气的形容,就像是两把扇子。
祁然没说话,脚步却站定了。她抬头,目光四分痞六分嘲,音色冷淡:“挡路了。”
江越说:“我帮你拿包。”
祁然说:“用不着。”便要绕过去走。
江越身子侧过去一点:“我帮你拿。看着蛮沉的。”
“用不着。”祁然语气有些不耐,快步绕过去。然而现实极为不给她面子,她刚走到楼梯口,膝盖就撞到了扶梯,被撞的还是之前磕到淤青的那里,祁然“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江越走过来,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甚至那份淡然也没有多大松动,他‘接’过祁然手中包,极小声说了一句:“走路都走不明白还拎什么包。”
祁然说:“你说什么?”
“没。”江越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回头看她一眼,“我说你走路注意点,伤到就不好了。”
祁然冷笑,虽然她没听清,但是他刚刚绝对不是这么说的。
充当了许久背景板的连酒撇了撇嘴,得,她又成电灯泡了。
上楼之后祁然才发现,江越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江越帮她把包放在房间里门口,然后在她关门的前一秒扒住门,对她说了一句:“早点睡。”
祁然‘砰’地关门,转身去了阳台,她得抽支烟冷静一下。
她拉了一把高脚凳做到露天阳台围栏边坐下。
祁然没有想到,事情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她刚点着烟,旁边另一扇阳台门就开了,然后江越走出来。
祁然:“……”
这两个屋子的阳台,居然是连着的。
江越拿着盒烟,看到她也有些诧异,回身看了看两扇并排的门,随即释然。
祁然看了看只抽了一口的烟,别过去脸,觉得自己雅兴都没了。
她起身,江越却突然说:“你抽烟?”
“嗯。”祁然应了一声。
“你以前不抽。”
祁然脚步一顿,嗤地笑了,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尖狠狠碾了碾,“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抽烟喝酒这些个陋习都是近年才染上的。
她抬脚就往里屋的方向走,江越问:“你在躲我?”祁然没理,脚步连停都没停。
“你在躲我。”刚刚是疑问,而这次却是肯定的语气。
祁然拉开门,走进屋,回身把上门,声音散漫:“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姓江的打交道,仅此而已。”
她关上门。江越的视线落在那道棕褐色的门上,神色隐晦。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眉心蹙得很深,修长的指攥着栏杆,力道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