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酒在祁然睡觉之前跑到了她的房间,说要洗澡,她那屋的浴室不知道怎么着,水怎么烧也不热。
祁然被气笑了,楼上那么多空房间,都没有锁门,她怎么偏偏来她这屋?
连酒理直气壮地说:“不想上楼,懒。”
可以,这个理由很充足,祁然被气到没脾气。
浴室的花洒声音不大,但卫生间的门不怎么隔音,还是能朦朦胧胧地听到。
她在花洒声里听到一声“叮”,是手机声,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走过去看,却发现是连酒的。
手机屏幕亮着,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锁屏上的那条消息。
时桁:你不用给我钱。
祁然刚要移开眼,就又来了一条。
时桁:衣服算是我送的。
祁然若有所思地回身。这个名字耳熟得很啊。
或许别人不认识他,但她作为祁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位?
连酒洗完澡就抱着手机高高兴兴跑了,留下她一个人静坐到十一点钟。
——
祁然辗转难眠。
柔软栗色发梢在枕上披散开,她半合着眼,睫羽打下略深的阴影,她张开眼,从被子里探出半截手臂,伸向床头柜摸索,成功触到那块长方,她轻车熟路地按下了侧面的按键。
手机屏幕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自动调节亮度后散发出淡白色的光,虽然已经极暗了,但突兀地亮起,依旧刺激得祁然条件反射般的眯起了眼睛。
手机锁屏是极简的白色,左上角是细而清秀的黑色字体。
03:27(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2019.3.17
SUN(SUNDAY)
祁然盯着那数字看了几秒,手机自动黑屏,卧室又陷入了黑暗。她在黑暗中睁着眼,迷茫地看着虚无。
身体上的疲乏和困倦一阵阵袭来,像是巨石将整个人压垮,偏偏头脑又清醒的很,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乏力与倦意。
她试图去睡着,却发现做不到。于是挣扎着爬起来,将放置在床头叠的整齐的外衣散开,披在肩头,然后推开了通往阳台的门,站在露台上。
晚上的风有点冷,她只不过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住了,可又不想回去睡觉。祁然回到屋里,又穿了一件长裤,是家居的,卡其色,松松垮垮。
她再度回到露台,手臂搭在微凉的金属栏杆上,夜风拂起她衣角发梢。她摸向外衣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了一支烟,又拿出打火机,放在掌心看了半天,然后点着,任由烟雾丝丝缕缕地升腾,也不抽,就那样看着。
她抬头,能看见深蓝色天空上稀碎铺散开的明亮星子,延伸到极远极远的地方。
手机“嗡”地响了,祁然点开,是连酒给她发消息。
连酒:突然换地方根本是睡不着啊嘤嘤嘤你睡了吗我不敢去敲你屋门要是把你吵醒了我怕你拆了我QAQ
连酒: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三秒钟后,祁然眼睁睁看着第二条消息被撤回,然后换成了一句文邹邹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祁然言简意赅回复她:没睡。
想了想,又发了条语音,声音很轻,被吹散在风里。
她说:“你祁大小姐很没出息地失眠了,现在急需你的骚扰。”
发出消息不到一分钟,连酒就来敲她的门,不轻不重的三下,像是怕打扰到别的房间的人。
她回身进了屋,开门。连酒穿了件很粉嫩的少女系毛绒睡衣,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白嫩,怀里抱着个抱枕,半睁着迷蒙的眼。
祁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这谁衣服啊?”
连酒:“……我的。”
祁然说:“没见你穿过。”
连酒“哼”了一声说:“新买的,你见过就怪了。”
祁然说:“真粉。”
他又填了一句:“恋爱了。”
连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反驳:“没有!”
祁然:“啧啧。”
通宵了,第二天两个人都没精神。
意外地,江越眼底也带着淡淡的青色,但不影响颜值。反倒是祁然,脸色不大好。
老爷子问她:“昨晚没休息好?”
祁然说:“突然换地方有点不习惯,后半夜才睡着。”怕他担心,她没提通宵的事。
其实她哪里是睡不着,她这几年到处折腾,若是换地方就睡不着,那她身子早就垮了。这次失眠,其实是因为隔壁有个不想见到的人吧?
老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有点暧,昧:“年轻真好。”
江越很不适时地被呛了一下,掩唇咳嗦两声。
老爷子接着说:“但也要节制,注意身体,你瞧瞧你这脸色。”
他又看了一眼连酒的黑眼圈:“也不要吵到小酒休息。”
连酒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出来。
祁然:“……我不是……”
祁老爷子打断她:“我吃完了,出去遛弯了。”
祁然:“……”
走到拐角处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啊真会玩。”
这是一顿史无前例的尴尬早餐。
祁然又啃了个三明治,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也走了。
她能感受到桌子对面的人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那种眼神看的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