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轰隆”一声,稀稀拉拉的雨滴声便传进了安静的会议室内。冬天的雨最是阴冷,但是再阴冷,也比不过人。
人心最是难猜测,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
季愉纯抿唇不语。
班主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迅速打开了盒子。
待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之后,颜喻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弹。但由于她坐着,身后又是一堵墙,脑袋便撞出闷闷的声响,疼得俯下身子揉着头。
惠意和常莲巧一左一右地替她揉脑袋,只不过惠意低着头,而常莲巧的动作渐渐放慢,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滞住呼吸。
看到妻子整个人处于惊恐的状态,惠应君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凉。
“布偶。”
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带着强忍的慌张。
“布偶?你跟我说是布偶?!”教导主任先站起来,表情里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的愤怒,“就这种东西也叫布偶?!那这些红红的呢?这个你口中的‘布偶’的四肢怎么给拆开了呢?还有这几个……这叫什么?这叫什么!”他怒拍桌子,站在会议桌旁喘着粗气。
的确,盒子里放置的看起来惨不忍睹的肢解布偶,看起来可怕骇人。
季愉纯不再言语,她妈妈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无凭无据,怎么可以证明这是我女儿的东西?”
“哦?要给你调出监控看一看吗这位家长?”教导主任冷冷的把盒盖往盒子处丢,遮住了里面的东西。
“季愉纯妈妈,现在最要紧的,是问问孩子……这东西究竟是谁的?我们也不会冤枉委屈了任何一个孩子,对吗?”班主任很诚恳的看向季愉纯家长——这个一脸疲态的中年女人。
“就是我的,”季愉纯抬头,眼睛一直往惠意那里飘,“准备送她的,没来得及,你们搜走了。”
“啪!”
清脆的打耳光的响声。
季愉纯捂着半边脸,头已经扭了过去,看不清表情。季愉纯妈妈的面容已经扭曲,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动手,全身微微颤抖着。另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中,一副随时准备打下去的样子。
静默一阵,最先反应过来的常莲巧一脸愠怒,强压着喉咙里的颤抖问:“孩子,我们惠意是做什么伤害到你了?你要想出这样的方式进行恐吓!”
没有回答。
这边的季愉纯妈妈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见冷冷的一句话。
“到底是你来不及送出去,还是项檀来不及送出去?”韩数下意识往惠意的鼻子上看。
呵,托你的福,那天班级聚餐发生的意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了惠意的泪水。
心疼,愤怒,今天一并讨回来。
季愉纯颤了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项檀……
惠意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只能想起自己在年级排行榜上见过这个名字。但自己实在没办法把名字和脑海里的人脸对上号。
“呃,打扰一下。”寂静之中,陈煊歌起身向副校长请示,“我能去上个厕所吗?”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副校长反应过来才无奈的挥挥手。
轻轻的带上门,陈煊歌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然后转身往楼道走。
“这件事情很复杂,但是也很好处理,”教导主任一字一句说着,“说一说这件事情里面,你参与了多少,别人参与了多少,那个别人还包括谁……全部说出来,说详细一点,我们才好给出适当的处分,但如果有所欺瞒,就不好说了。”
惠应君静静地打量着季愉纯,作为律师,凭着自己的直觉,这个孩子一定有难言之隐。
“说啊。”季愉纯妈妈强压着怒火,等待着季愉纯的答复。
等了有一会儿,季愉纯只是死死咬着下嘴唇,眼睛盯着桌面,整个人在微微发抖,但就是不说一句话。
“我叫你说话!”季愉纯妈妈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上前揪住季愉纯的领子,很是激动。
所有人都是被吓了一跳,班主任第一个上前拉开她,把季愉纯妈妈按坐在位置上,同时副校长出声:“这位家长先冷静一下,听听季同学怎么说。”
“我……”几颗泪珠打在手背上,颜喻气鼓鼓的盯着季愉纯,还装!装可怜就有用吗?她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副校长,人带到了。”陈煊歌微笑着,对着门外的人说了句“请”。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踏进来。当惠意看到这张面孔,大脑从死机,到开始灵活运转。
想起来了。
韩数生病那天,颜喻先离开了食堂,留下惠意和他,跟韩数在收集餐盘的地方握手的那个女生!
忽略了一室紧张的气氛,项檀笑着给大家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项檀,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据说你涉及这次有关校园暴力的事件,我们是问问你情况的。”副校长吐了口气,除了季愉纯,其他人都看着项檀。
“校园暴力?我不参与这些的。”项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埋头落泪的季愉纯,“是关于谁的呢?”
“你说关于谁?”颜喻终于没忍住了,见没有人出声制止自己,便起身,“你把惠意约到校外,还打了她一顿,造成她鼻梁骨断裂!你敢说你没有!”
“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我可从不认识什么惠意。”项檀看着颜喻,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容。
“你不认识惠意?那你看着她干嘛!”颜喻开始胡乱掰扯,惠意正好做在自己旁边,这个视角是没人能确定项檀究竟是在看谁的。
“我看着谁了?老师,她乱污蔑人!”项檀看向教导主任。
“好吧,”颜喻看着韩数正在打开陈煊歌拎过来的笔记本电脑,“算是我记错了,你不是把惠意约到校外打的。你是晚自习以后,把惠意骗到学校后面的小巷子打的。”
“呵,住宿生晚自习以后就不可能有出校的机会。”项檀刚得意的说出来,脸色就变了。
颜喻笑了笑:“你知道惠意是住宿生啊?”项檀是少数的走读生,颜喻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这时,笔记本电脑也有反应了,一段监控视频被调出来。聚餐地点的走廊外,匆匆而过的那个身影,不是项檀是谁?她从厕所出来,还把手上的水擦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