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白宇几天不见人影,芝雪就在屋子里绣花,也不觉得无聊。
这天天色有些阴沉,叶云景去了集市并不在家。芝雪坐在窗前背诵春秋,突然听到村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她以为是村民因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便关上窗未去理会。
到了晚上,叶云景还未归家,应是如同往常一样在镇上歇了,第二日才会回来。芝雪今日不知怎的总有些心神不定,书上的字好像都搅在一起,怎么也看不进去。她尝试了数次,还是无奈地放下书,躺到床上准备就寝。
窗棂处突然“咚咚”响了几声,芝雪凝神去听,似乎有人唤她的名字。芝雪心一跳,好像预感到了是谁,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微微推开窗,露出一道缝隙。
白宇一把从外头拉开窗户,动作敏捷地跳了进来,吓得芝雪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是白宇才定下心来。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芝雪见白宇身上有许多尘土污迹,衣袖处开了好几个口子,脸上也青青紫紫的,便想他是不是又与人打架了。
“你这是怎么了,又与人打架了吗?”
白宇刚要开口,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然后表情又有些不正经:“打架我能搞成这幅鬼样,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芝雪瞪了他一眼,还是去取了叶云景用的伤药,然后拉着白宇坐下,轻柔地给他上药。
白宇的手环在芝雪不赢一握的腰上,眼睛紧紧盯着芝雪的脸,炙热的眼神让芝雪的手抖了抖,脸上发烫,别开眼嗔怪道:“你看我做什么?”
白宇没个正行,坏笑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实在感动。偏偏还那么美,我就更是移不开眼了。”
芝雪被他气得没话说,把装伤药的瓷瓶往案上一放,冷声道:“你自己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白宇连忙站起身,从身后抱住芝雪,头埋在芝雪脖子里,声音突然有些低沉:“我要走了。”
芝雪身子一僵,没听清似得问道:“什,什么?”
白宇重复了一遍:“今天村子里来了一群官兵,说明年就要打仗,村里年满十六身无残疾的青壮年一律征入李将军的队伍,明天就要出发。”
芝雪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你想去吗?”
白宇无所谓地笑了笑:“明年你就要去京城,我不想在这里窝囊地活一辈子,更不想看你被别的男人抢走。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告诉天下人,你是我的。”
芝雪脸一热,咬着下唇道:“你瞎说什么呢。”
芝雪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心里又酸又软,不见这人倒也不觉得如何,可见到了,就想起两人过往的一点一滴,一向平静的心也起了涟漪,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他。
芝雪顿了下转身拿出这几日绣好的秀帕,上面是一枝梨花,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秀帕:“给。”
白宇顿了一顿,欣喜的接过秀帕,小心的看了看,摸了摸,方才仔细的把它放入怀中。声音突然有些低沉:“芝雪,上次我说的,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芝雪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又听他那话,脸不由得羞红起来,点了点头低低的喃喃道:“嗯。”
她的睫毛在夜风中颤抖,他的心尖也随着颤动,他静静地凝视,默默的靠近,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白宇轻轻地吻上了芝雪的唇……两人相拥而眠
芝雪醒来时,天已蒙蒙亮,她动了动身子,昨晚的回忆瞬间回到脑海。脸一红,随即想到什么,急忙侧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床褥干净整洁,似乎昨晚只是她的一个梦。
芝雪脸一白,想起昨晚意识模糊中白宇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是她当时以为是在睡梦中,记不清了,或许那时他正与她告别,然而她错过了。
芝雪越想越是懊悔,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掉到被子上,很快就失去踪影。她吸了吸鼻子,走到窗边,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突然有些迷茫。人生的那一点亮光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再回想过去的日子就觉得格外难熬。
她倚在窗棂上远远看着村头黑压压的一群人,漫不经心地想,这又是一群去城里做劳工的青年吧。这时几声凶狠的低喝从那群人中央传来,芝雪转过头,心底突然涌上一丝急躁,她皱着眉看着那处,却见几个穿着官府服饰的男人走出来,指挥着混乱的秩序。
一个猜测闪电般从芝雪脑海里划过,她的心砰砰狂跳,突然神色疯狂地跑出屋子,险些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
清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再见白宇一面。如果这么一件小事也实现不了,她真的有些害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她跑着跑着,脸上就带了泪。眼看离他们越来越近,芝雪心里一阵狂喜。那几个官兵似乎低头说了什么,然后朝人群大喊了一声,只见队伍开始挪动,不过眨眼功夫就小跑着出了村门。芝雪方才分明看到为首的正是白宇,只是此刻已经寻不到他的背影。
芝雪停下脚步,才发觉双腿跟灌了铅似得,十分难受,更不需提那个不堪的伤口。她似哭似笑地默念了一遍白宇的名字,神情渐渐平静,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只是每一步有多么地艰难,没有人能知道。
白宇走后,她如往常一样早起绣花,晚上读书后按时就寝,并无什么变化。
叶云景虽也符合征兵的年纪,只是他与镇上的员外老爷有些交情,便拿了家里几乎全部的银钱买通了关系,改了名册上的年纪以蒙混过关。
这日已是夜半,芝雪蜷着身子侧卧在榻上,眼睛睁的大大的,迟迟不能入睡。再过三天她就要和哥哥去京城了,或许,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劫数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