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八月望。
中秋节。
月如玉盘,星似碎银。
三人坐于院中食月饼、赏玉轮。
山中未种桂花,想闻桂花还得去关内各户人家的院子里。
三人望着月,心中思念的不知是何人。
聂清秋说道:“近日关内来了位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关内女子都为之癫狂。”
寒月照笑道:“真的假的?师父,他明日还在关里吗?明日我去看看,一睹芳容。”
“为师偷偷在远处见过了,’娘里娘气’的。”聂清秋有些泛恶心,“按我来说,他生的还没他好看。”
说着,聂清秋捏了捏林长泽的脸。
“你说的不算,得亲自见了才知道。”
三人在月下就此事说笑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中人的中秋过的比常人凄凉很多。
在寒月照来之前,这中秋节对于聂清秋来说,似有若无。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说笑过了。
第二日,寒月照与林长泽一同下山去,关内酒楼里里外外围满了女人。
这都是来见那俊美男子的。
闯过拥挤的人群到达酒楼门口。
“师姐,要不晚些来吧,这人太多了。”林长泽被这些女人身上的香味熏得有些受不了了,他拉着寒月照的衣角往外走,可是寒月照将他拉了回来。
寒月照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等会儿嘛,就一会儿,等他下来了我们马上就走,求求你了。”
未己,只见一身着白衣、面白唇红的男子走了下来,那男子翘着兰花指,用着“娘里娘气”的声音朝着人群打着招呼。女人们瞬间炸了锅,尖叫起来。
寒月照傻了眼,这就是众人所说的帅哥?真的不怎么样。
林长泽拉着她的手挤出了人群。
寒月照失望道:“这人果然如师父所说,生的不怎么样。”
她送开他的手,跑到他面前,用手轻捏了下他的脸,又道:“你生的比他好看多了。”
她笑了,笑得很灿烂。
02
九月二十八,季秋将过。
剑宗疑冢位于南国中山,传闻十月初六是剑宗逝世的日子,由铸剑师荣滨大师的家人及弟子于疑冢边所举办的大会,江湖上称为“祭剑大会”。每年这天,全天下的剑客汇聚于此祭奠剑宗。大会为期三天,期间除山顶擂台均不可私自比拼,如若发现那便是对剑宗的不敬,会被江湖中人所唾弃,遗臭万年。
聂清秋每年都会去,一回来手上便会多上几把剑。
“眼见着就十月了,真是快啊。”聂清秋叹道:“不知这次大会上是否又有江湖新人。”
九月三十日早,聂清秋出了门。
出门前对林长泽耳边轻声细语:“十月望是你师姐的生辰,我若赶不回来,你帮我看好她,记住别让她喝酒。你若想送礼也可以,别送珠宝首饰,她不喜欢。”
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是她不懂得欣赏。
十月。
孟冬。
在“祭剑大会”上,各色豪杰相聚于此。
有一部分人引起了聂清秋的注意。他们武功平平却也能如“高手”一般在这人心险恶的江湖之中自由穿梭。
回想起曾经,聂清秋也是这么过来的。
十月望。
聂清秋暂时未归。
林长泽谨记聂清秋走时留的话。
辰时,林长泽从山下回来,他见寒月照坐在院子里看着剑谱,他递给了她一包东西。
“今日是师姐生辰,师父说你不喜欢珠宝首饰,所以我就去关内买了这个。这是豆泥骨朵,今天家家户户都要吃的。”
“谢谢,我很喜欢。”
豆泥骨朵,吃一口,甜在心里。
03
聂清秋从“祭剑大会”回来后,脑里回想起先前与寒月照的对话。
“师父,你什么时候让我去江湖上看看啊。”
“还未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等你把剑练好了再说吧。”
······
聂清秋在练剑坪上舞着木剑。天空,纸鸢在随风飘舞,纸鸢被线牵制着,始终不能展现出最迷人的“舞姿”。一道剑气从远处来,斩断了牵着纸鸢的那根线。纸鸢随着清风,越飘越远,然后渐渐地看不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哪里坠落,也全然不知。
“是时候放手了。”
线能牵制着纸鸢,也能在它被狂风无情撕扯地时候第一时间保护它;没了线的纸鸢,纵使挣开束缚飘向遥远的远处,但也意味着失去那一根,也是唯一一根能在第一时间拯救它的救命稻草。
“你俩过来。”聂清秋坐于凳上,“照,你跪下。”
寒月照不解但照做了,她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我犯了何错。”
聂清秋叹了口气,说道:“弟子寒月照,学术已成,自明日起,游于江湖。”
“什么……”寒月照心头一震,她难掩笑容,答道:“弟子寒月照谨遵师命。”
寒月照起身抱紧聂清秋,她说道:“师父最好了!”
聂清秋将她推开,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道:“在‘祭剑大会’上与你实力相当的人都能独当一面了,你也不能拉下,你明日将这封信帮我送到黑山崖蒋方手中,顺便替我看看他,记得常写信。”
那日夜里。
寒月照敲了林长泽的门,她把紫薇剑交给了他。
她说:“我的剑匣只能装六把剑,可偏偏我有七把剑,这紫薇剑我今夜赠与你,你一定得好好保存啊!”
林长泽心中有些不舍,但是他不愿说出来,他将情绪藏于心里。可是,他的脸出卖了他。寒月照用食指轻按他的眉头。
“我会想你的。”
林长泽不言。
——我也会想你的。
04
那是寒月照走后那年的十二月。
“看看看看,你师姐有能耐了,通缉令都出来了。”
聂清秋将一张通缉令置于桌上。
“赏金……三百两!师姐这是怎么了!”林长泽看后很是震惊。
聂清秋轻蔑一笑,言语中带着不屑,从袖里掏出书信,“你自己看吧。”
原来,寒月照为了救一个人,将一位官员的手和腿打断了,信中原话是“堂堂官员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为行江湖之大义,遂将他手脚打折,不伤其性命”。
林长泽看后莫名想笑,“不愧是她!”但他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打伤官员也不至于赏金高达三百两!”
聂清秋将手挽在身后,“也许她是遇到大麻烦了。日后若有什么关于她的江湖传闻,你大可不必相信,你要知道,她不是什么大恶之人。”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但如果逼急了,她也是会干出很多可怕的事的。”
05
顺安二十二年仲冬,林长泽学会了聂清秋所传授的所有剑法。
他离开了东山,跟他父亲一起去了西部军营。
06
顺安二十三年孟秋,传来了寒月照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