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拟定好太子妃的封号,朝廷议定仪注,择吉日行礼,遣官告祭太庙,颁旨诏告天下……一桩桩一件件忙碌到了今天,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所有人都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工部制好太子妃金册、金宝,送往凤翔殿。走到半路时,刚好与前往凤翔殿的太子驾遇上。
他神色沉静,见他们过来,便命他们将东西给自己看看。
等看到“萧氏出身簪缨,赞理得人,群情悦豫”时,他将金册放下,目光涣散地望着外面缓缓行经的宫殿,心口冰冷。
其实萧氏在才入宫没多久,几乎不与人来往,哪来的“得人”、“群情”?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需要和别人交好,她只要懂得抛弃过往一切,全心全意依靠他,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
他想,她既然选择来到这里,那么最终他她一定能认清面前的路,陪着他在这孤冷宫廷中,一步步走下去。
慕云沣进入凤翔殿,看见她已经差不多梳妆完毕,容光艳丽,不可直视。
常颖儿在旁边拾掇着最后两只珠钗,一转头看见太子殿下进来,急忙带着一众宫女跪下见过。
心颜这才从铜镜中看见他的身影,站起身要行礼。
慕云沣心情不好,但见她满头珠翠,起身困难,还是过来扶了一把,让她重又坐回妆台前:“今日册封太子妃得隆重点,本宫暂且忍了。不过下次若再这般打扮,本宫先把你们这些梳头的宫女撵出去。你们难道不知道太子妃绝世美貌,大堆的珠翠,反而淹没了他的光彩?”
心颜虽然情绪低落,但还是无奈捂口笑了出来。
一群宫女急忙跪下请罪。慕云沣也没注意到其中还有常颖儿,只是示意她们带她去换上翟衣。等一群人簇拥着心颜去了,他才看见他还站在面前。
她穿的不是寻常宫女的青葵紫衣,一身丁香色的衣裙,虽然同为紫色,但是颜色比其他人都要清浅娇俏一些,衬上娇嫩的圆脸,一笑两个浅浅梨涡,十分可爱。
慕云沣随便瞥了一眼,不以为意,把目光转向内室屏风,想在心颜出来第一刻就看到她。
常颖儿却娇羞地低声道:“萧姐姐和太子殿下大婚之喜,太子殿下腰间丝绦乱了,奴婢为殿下整理。”
慕云沣“嗯”了一声,目光依然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的手顺着九龙如意喜绦而下,等抚摸到上面结的玉佩时,微微诧异地咦了一声,抬手握住那块玉佩,仔细看了一看。
慕云沣:“怎么了?”
她有点疑惑:“这玉佩,刚刚还在萧姐姐的妆台中……什么时候给太子殿下了?”
慕云沣低头看看那九龙纠缠的玉佩,盯了一瞬,眼神都冷了。
见他不说话,她的目光看向抽屉上摆的那几个妆盒,又赶紧收回目光:“许是奴婢认错了……”
慕云沣打开她还搁在自己膝上的手,冷声问道:“那个玉佩,在哪里?”
太子殿下到凤翔殿,一贯温柔和煦,所以她从未听过他如此冷硬的语调。她慌乱地抬头,对上他锋锐的目光,如直刺进她心脏一般,令她的膝盖不由自主一弯,又伏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在……在中间那个妆盒夹层中……”
慕云沣抬头看向内殿,翟衣繁琐,饰物众多,一群人还在给她一层一层地整理衣物。他便慢慢起身,常颖儿正跪着仰头看他,他已经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妆台前,示意她将那个玉佩取出来。
常颖儿被他恶狠狠地丢到妆台前,只觉得下腹剧痛,还想呻吟一声,却见太子殿下一言不发,面色铁青,眼神冰寒,让她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她身体与双手都颤抖的得厉害,却只能不管不顾地拉开中间那个妆盒,将最下面的抽屉格子打开,抓住小环掀起夹层,拿出一个玉佩来。
他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定定看着那块一模一样的九龙玉佩。
夭矫如生的九条龙,用金线丝绦结了流苏,捧在常颖儿颤抖的双手中,玉色流转。
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多年前,寒王出征战死,歌布清宁公主殉情。父皇明知道寒王之死乃是一些臣子所为,可却是无可奈何。为了警示他们兄弟,特意赏赐他们一模一样的九龙玉佩,握着他们的手说——
兄弟相亲,皇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