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朦胧胧地抬头，已见黎昊川冷然地看着她，薄唇轻吐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总裁的未婚妻，给我安分点。”
凌以霜稍醉地拨开他，又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咕噜咕噜地下肚。期间，大眼珠还醉醉地瞪着他。她知道，今晚的事情不是梦。她的妥协，也不是家家酒。完了完了，都完了。浓浓的失望随着烈酒呛上嘴唇，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回。全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眼光已嗜血得可怕。
“过来！”黎昊川夺过她手上的酒杯，轻放在桌上。尔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拉到外头，直往自己的豪华套房走去。
“别拽我，坏人！你这个坏人！”她手臂发疼地叫道。
黎昊川破天荒地没有让保镖们出手，自己将她拉入房间里。“砰！”一声，门紧闭了。保镖们即刻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黎昊川你这个小人，有一天我告死你。我凌以霜一定要在法庭上告死你！”她脸红红地跳了起来，重重地锤着他结实的胸膛，就要将他大卸八块。
说完，又醉醺醺地扬起手，就要在他左脸上扇个大巴掌。可，黎昊川岂会让她得逞，紧紧地把她柔软无骨的小手禁锢在自己的手里。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一点酒发酒疯。我知道你没醉！”黎昊川冷斥她一声，果然让这个女人静了下来。
她紧紧地闭着双唇，双眼仍然迷离涣散。她是没醉，但也没清醒多少。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她都在说服自己：不是的，她并没有嫁给这个男人，没有！
那男人魅惑的气场又团团把自己包围起来。凌以霜愣地一抬头，就见到他认真万分的脸孔。这次，倒没有了戏谑，只有严谨与小心翼翼。好久好久，他才稍稍坐了下来。如炬如火的眸光没有离开过她的小脸。
“我要你加入万腾。”他命令。
“你……说什么？”凌以霜自然知道没办法发酒疯了，呆呆地问。
“加入万腾律师楼，你和你哥哥一起！”黎昊川笃定地命令。
“为什么？我不要——”万腾律师楼在国内排名三名以内，只有法律精英才可以驻足。更何况她不过刚刚通过了国内的司法考试。算起来经验全无，进万腾基本上是望尘莫及。
“不要问为什么，华盛五个八仙的股份，如何？”他挑眉，问。心里也实在太肯定他把这个女人的心地吃得死死地。
凌以霜在那一霎那突然没了醉意，如同当头捧喝地蹦了起来，眯眼问：“你是说，只要我加入了万腾，你就把五巴仙的股份还回来？真的？？”
“是！”
“好！”她爽快地扬起嘴角，在盘算着只要自己牺牲一点点，就可以慢慢拿回华盛。这样一来，就值了……
可下一秒，她却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床上，垂头丧气道：“哎——万腾有什么理由请我？？我啥都没有，就一纸文凭。”
黎昊川眯了眯眼，随意地走上前，却是面无表情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安排。”
凌以霜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自然也豁达开朗起来。只是她压根不知道往后的自己在回想起今日时，有多么的懊恼和后悔——
全国各地的报纸头条都报导着大同小异的新闻。黎总裁再婚，舍弃姐姐，即将迎娶妹妹！这个落难千金一瞬间在全国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高档至五星级聚会，低下路边的茶档，人人都说着这事儿。黎昊川喜爱姓赵的女人，那是所有人得出的结论！
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报纸，豆大的汗珠渗出额头。
凌御凡愤怒的眸子几乎将报纸穿成了一个窟窿。那常年温和的眸光第一次利光顿现，闪着嗜血的不堪。“凌以霜”三个字如同利剑一般穿过他的心口，他将报纸随意一扔，拿起了手机。
瑰丽的别墅，依山而建。四周是湖蓝的海水，鸟语花香的春天景象，以及凡人可望不可及的奢华大理石。足以标价上万的古董家具带着无数艺术气息地填满整个空间。完美的世外桃源，而孤独的气息却层层萦绕。这是为何？
黎家的地盘，让她感受不到丝丝的温暖。黎昊川命令她在婚前住下了这个别墅。她苦笑，还怕她搞出什么折腾吗？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了啊——
微乎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纱幔照在蜷缩的娇影。凌以霜无奈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五天了。明日就是嫁人的日子，她心里却没有嫁人的喜悦。只是如同一个无助的傀儡，慢慢地被卷入圈套里。
“叮铃铃——”手机猛地响起。
凌以霜后脑“砰！”的大响，整颗心陷入一片冰寒，冻得没了心跳声——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残忍地一咬下唇，终于按了那青色的接听键。却仿佛这一按，就是通往见阎罗王的通道，这样令人不寒而栗。
“喂——”她故作镇定地一声响。如今，她是孤肩作战，自然要比人家多一份勇敢。那里没有声响，只是以往那温热的气息仿佛不见了。落入耳里的，只是急躁与愤怒的呼吸声！
“哥——”她终于委屈地大叫。
凌御凡一听她的这样叫，终于忍不住沉默地道：“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些什么？！”
“我不知道……”凌以霜委屈地叫道，眼神环顾着四周，好陌生。其实她多害怕，多无助与难过！
“以霜！你这样牺牲自己，值得吗？告诉我，值得吗？！我这些天没有联络你，是让你想清楚，好好地用大脑想，再回来给我好好地道歉！黎昊川他是谁？！他是凌家的仇人，他摧毁了凌家世世代代的心血。你的那份心，凌家收到了，凌家所有人都爱你，都爱你！你一向是最有骨气的人，我不信你会这么委曲求全。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日日面对华盛的侩子手，是何其痛苦的心情？啊？！”
“哥——”两行清冷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她记得，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他都会悄然地潜入自己的房里为自己拉上被子；在每一个热得发慌的夏夜里，他都会把空调调到适中的温度，再体贴地问：舒服吗？
凌家的人都爱我，大家都爱我！那你呢？哥，你是否也一样？？
“以霜……”凌御凡突然放低声调，柔情却无奈地呼唤着。他常常这样温柔地呼唤着她，可今日却显得格外地无力。“听哥的话，不要为了华盛赔上了自己的幸福。你不欠凌家的……”
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都是凌家心甘情愿的倾注与付出。犹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粉嫩嫩的小女娃。睁着闪亮亮的眼睛，对周遭的一切还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心……那小模样儿，多讨喜，多可人！
“哥……也不全然是为了华盛。我其实……不排斥嫁给他，真的。”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伤害力太大地敲打在凌御凡的心里。终于，还是抓不住了不是吗？由始至终，还是选择比他更优秀的男人！是命吗？命！心那里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是为她那句话，还是她淡漠的语气？
“哥，爸现在卧病在床。凌家已经没了支柱，我不仅可以当上黎家少奶奶，你还可以上班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么？”那空荡的房里，响着她的乞求声。也只有她，才能意识到此时此刻被孤独拥抱着，溺水于黑暗的波涛汹涌中。
凌御凡几乎已经失去了争辩一切的动力，颓废地坐在床边，眼神仍然冷冽。“哥再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排斥嫁给他！”
不排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在命运的随意宰割下，她早已失去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权利。所谓的无奈之举，是这样吧。无奈得让人流泪，无奈得让人痛哭！
“是！”她突然坚定地看向窗外的磅礴之景，没有半点犹豫地说。
凌御凡的世界瞬间轰塌了，在她的那句话下都毁灭得彻底。原来，近在咫尺，却是隔着天涯。如同海水般飘渺无限，浩瀚千里不可逾越的距离隔在彼此间。原来，缘分从没降临过，从来没有！
“……”一片诡异的静谧，弥漫在两人间。从来没想过，终究在说出事实时，会心如刀割，爱如泉涌。那种揪痛是一辈子的伤痕，一辈子……
凌以霜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好就好久才找回自己那把声音，道：“哥……黎昊川说，只要我和你加入万腾，他就把五巴仙的股份归还给我们……我们照做……好吗？？”
如果没有了伤痛的理由，就该挺直腰杆，展望未来。因为现实残酷得让人不敢直视，甚至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社会里，她早已沦落为旁人明争暗斗的工具——
“为什么是万腾？他究竟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不知道，因为我们永远都是被动者。哥，就当是以霜求你，好不好？华盛是爸爸的心血，你比我还重视的对不对？？”她近乎乞求地叫道，声线中满是凄楚与无奈。听得凌御凡心揪着响，好想看看她，就算见她一面也好。
“以霜……”凌御凡该担心的，或许不仅仅是她嫁给那个男人的事实了。而是他究竟会如何伤害她？
“哥，你说你最疼我，说什么都会答应我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难倒一次都不行吗？？”她落泪地叫道，其实也不想蛮横无理。但她别无选择啊……对，他疼她，但他不爱她。他爱着的女孩儿，叫诗岚，一个冰雪聪明、长得高贵大方的女子。
好久好久，凌御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点头的。但那一句话，他几乎是掏空了整颗心而说出来的。“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
赵宅。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呼。赵老为首的坐在餐桌前，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却找不到任何的结论。佣人们都乖巧地低下头来，双手交握在前，试着在那诡异的气氛里寻找一点点的慰藉。
“昊川究竟在想些什么？！”赵世华向来精神矍铄，此刻却为这事儿烦心得不得了。想起自己的女儿仍然在外头旅游散心着，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有多晴天霹雳？
谢玉琴也垂眸，眼帘遮盖不了那一点纳闷。“怎么知道呢？短时间内，他有什么理由喜欢上咱们乐儿，婚后真会对她好吗？”
赵家好不容易寻获了失散多年的千金，心底的雀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即使乐儿还不愿意认祖归宗，但起码他们掌握得了她的行踪。只是，这几天的闪婚新闻几乎将两老吓坏了。以黎昊川这样呼风唤雨的性格，岂能容忍乐儿破坏了他的婚姻。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亏欠乐儿的也够多的了。要不是多年来受苦，她岂会贸贸然闯入婚礼，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凌家究竟是如何看着她的？！”赵世华气愤地拍打着餐桌，倒吓坏了一大票佣人。
谢玉琴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唉声叹气着。如果，如果乐儿没有离开……她今日就是温室里的小花，大家捧在手心的公主。想起这个小女儿，心总是揪着疼。对她有太多的愧疚与不舍，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骨肉啊。
“只要乐儿开心就好，乐儿愿意就好……如果她对昊川有意思，就当是最后一点补偿吧！我们赵家能给她的，实在不多。”谢玉琴终于妥协地看着赵世华，知道他想的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赵世华眼神一闪烁，直接对后头的佣人吩咐道：“去追踪大小姐的下落，我要在乐儿的婚礼前看到她！”
“是！”
于时间而言，婚姻是爱情甜蜜的延续，美好生活的缩影。俩人齐齐堆砌的爱情宫殿终于要在所有人前面世了。即使铅华褪尽，绚烂之后还会归于平淡，从而拥抱相厮相守，共度终身。于所有的新人，都是欢笑与期待的心境……但专属凌以霜的爱情，没有进入坟墓，就已七零八落了。
霸气的阳光带着婚姻的喜气洋洋，照在银灰色的镜面上，折射出五彩斑斓。梳妆台前的人儿，面色淡然，却是柔美可人。褶褶生辉的双眸上了湖蓝色的眼影，眼帘下方还划上了勾勒出眼角线条的艺术眼线。眉毛弯如娥眉，小鼻高挺娇俏。甚至那嫣红柔软的唇，淡粉色蛊惑，让人沉醉，惹人想一亲芳泽。
“赵小姐，今日是您大婚的日子。您应该开心啊！”彩妆师忍不住地提醒道。看着镜中柔美的她，实在也不能想象她如何在短时间内夺了黎总的心。毕竟差点娶进门的那个，是她的亲姐姐啊！
“赵小姐”三个字听得她心里一粟。如今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典型的赵家二千金。她略敛悲戚地挤出一抹笑容，道：
“我知道了，谢谢……”
爸、妈，霜儿的苦心，你们看到了吗？我只要华盛好好地，你们都好好地……
一地的红毯据说是为连着两颗心，象征心心相印。两者相望，就能在那一大片红中倒映着对方的影子。这个如梦如幻的花园，铺满了一地的香槟玫瑰，高贵典雅气质不少。蔚蓝的苍穹万里无云，在这样寂静的私人岛里，除了浪漫，还是浪漫。
红毯的另一头，站着这个世爵贵族般的男人。眸光一派坚定，岑冷的唇角紧抿着，不透露一点情绪。在英国打造这独一无二的西装将他一身衬得内敛沉稳，那专属他的气场顷刻俘虏了在场所有芳心。
凌以霜身上的一袭雪白色纺纱，梦幻的裙尾如同美人鱼编织不完的梦……时长时短，时平时凸。脚下的玻璃鞋完好地裹着她白皙的脚丫，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地小心翼翼。依然是同样的男人站在红毯的另一边。新娘却成了她自己！多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