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干什么？”凌御凡闻声转过身来，却已看到那副令人血热喷张的身子。即使不高，但那雪白的双腿还是均匀美丽，如同名模的黄金腿，如此诱人。
杨诗岚忍受着身上刺骨的寒风，窗外的风格外凌厉，残忍地摧残着身上每一处的细胞。双唇瑟瑟发抖道：
“御凡，我是你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那个人是谁，我已不想知道。我只要你知道，我是你的。”她娇艳欲滴地眨着晶眸，上前一步，趁凌御凡错愕的时候送上了自己的香唇。
凌御凡本能地握着她的腰肢，与她辗转地吻了起来。是，就算宇宙崩黄了，杨诗岚仍然是他的。那他呢？他的心，又是如何！
那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脑海，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推开了怀中的女人。温润的黑眸里不似以往温柔平静，却容满愧疚和许多她看不懂的思绪……
杨诗岚身体一空，就意识到空的何止是身子……他抽走了温暖，就连自己心中的假想也一并抽去。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还要来作甚？她突然凄苦地自嘲，看着他却冷静地微笑道：
“我没想到自己的魅力这么低……”从来不纠结于魅力的问题，那是因为漂亮的皮囊对她而言从来都是身外物。只是今天，她输了，输得好凄惨。
“诗岚，不是这样……”凌御凡看得出他眸子里的受伤，慌着上前稳着她的手臂。
“没关系。我明白的……我累了，你抱着我睡好不好？”她抬眸，眼神和月色一样迷离。
凌御凡深深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人，想着她自走在一起以来，为自己何其疯狂，何其爱慕；愧疚之情一涌而出……
好久好久，几乎是一世纪那般久后，他才缓缓地吐道：“好……”
天空中镶着满天繁星，柔和的月光斜撒在俩人身上。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然却各有所思。所谓夫妻同床异梦，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杨诗岚忍着眼角的酸意，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身，低喃道：“御凡……我爱你……”声音悠悠，夜色朦胧。心里的那点渴望其实不多，就只是这样相拥过一辈子而已！可是他们都知道，彼此都不能在一起了……曾几何时，两情相悦对她而言已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一滴泪，落在他的胸口。
凌御凡一怔……终究没有回应她的话。一个吻，落在发髻间。是爱，抑或是愧疚，只有他们懂。他们其实都懂……
如果说，与男人拼搏，是自取屈辱；那与黎昊川拼搏，就只有死路一条。
凌以霜再如何反抗，还是被硬生生地拖入三楼的化妆师里。五个专业的美容与化妆师早已正襟危坐，带着一百分的专心，仅仅因为她总裁夫人的身份。
“真讨厌！”她被逼着坐了下来，却仍然不满地嘟嘴埋怨着。
小芸失笑地看着少夫人，第一次见女人不在乎皮囊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她似乎没明白这个道理。
为首的化妆师上下打量了她的脸，手指勾勒着她的五官，半晌才分析道：“少夫人脸型削尖，双颊丰满，鼻翼小巧，我们给您上时尚七彩妆如何？”
凌以霜无聊地翻着手里的杂志，颇有些无奈地抬眸：“随便啦……只要不扎他眼就行。”
大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纷纷抿嘴没再发表。然而，剩下的四个时尚彩妆师已经拎起了各种化妆用具动手着。他们仅仅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亦明白黎总要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少夫人。
几乎一世纪过去了，一楼突然响起了响笛声。
方管家心里一咯噔，急急地上了三楼敲门问：“小芸，少夫人准备妥当了吗？少爷回来了。”
“来了来了……”里面的人都晕头转向，再看着眼前这个全然不同的女人，频频一点头，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少夫人呢？”
黎昊川刚踏入客厅，就自然不过地问。他今日身着黑色亚曼尼西服，笔挺硕长的身材如同雕塑般完美。那严谨却不失时尚的深黑色头发露出光诘的额头，使五官更为立体坚挺。下人们眼光轻微一瞥，双颊就不安分地红了一阵，立马低下头来。
“来了来了。”林管家满头冒汗地看着电梯上那“一”的数字，终于一笑。
电梯的门往两侧开了……
走出来的绝不是早上还嘻哈调皮的凌以霜，反之如同真正的女人，婀娜多姿，风情万种。那雪白色的抹胸拖尾裙裹着模特儿般的身材，六寸的高跟鞋为她彻底摆脱了女孩儿的调皮与人性；反倒增添了太难得的妩媚与娇柔。甚至那两条腿隐约地落入视线里，勾魂至极。
一抹震鄂掠过他的眼帘，却稍纵即逝。
“过来。”他命令。
凌以霜好不惯地握拳，轻轻地走到他跟前。黎昊川稍低头一看，就见那双七彩的剪水秋瞳里在眼影的修饰下透着不食烟火的韵味与睿智。究竟是谁的化蝶在她扑朔迷离的眼睛中再生？此刻看着她宛若进入了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只觉心脾清凉静谧……
男人没说话，只轻轻地执起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胳膊里。今日的她，气质如兰，不宜用拐杖。黎昊川惯性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了车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
“我今天不好看吗？”
终于在那一片静谧中，她忍无可忍地问。
黎昊川的双眸仍然锁定前方，敷衍道：“还好。”
“什么叫还好？”她皱眉，刚刚看到他的眼里明明带着一点欣赏的。
黎昊川终于转过头来，琥铂色的眸子里透着睿智的光芒。终于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意思。”
她一听，很不悦地蹙起眉头……她觉得自己挺漂亮的啊。看着她纳闷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妆容，甚至看着脚下的高跟鞋，似乎在想着自己究竟那一点不上不足了；一抹深意的弧度勾勒在嘴角，或许在她身边，你永远都不愁寂寞。
赵宅。
“大小姐，老爷夫人叫您了。”门外的呼唤声响起。
“知道了，张嫂。我这就去。”浓浓的鼻音一落，她的身子直接顺着冰冷的墙壁滑了下来。美眸暗暗流淌着哀伤的波纹，堪是如怨如诉。
双眸酸涩地眨了眨，终于潸然泪下。手中的那根棒，如同死神的召唤，揪着她的灵魂，毁了她的心智。究竟是命运选择了她，还是她选择了命运？命运是如此响亮的名字，却一个招呼已一棒打死她心中所有的梦。
验孕棒上的两根线，红得扎眼。
她愤怒地一扔，崩溃地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一个新生命如此简单地就孕育在了母体里，然而却不是爱的结晶，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自己究竟有多不堪与悲哀！
赵昕柔擦了擦泪水，怜爱地抚摸着床柜上的照片。那个男人，冷毅绝美、风度翩翩、卓越绝世，她是这样地捧着自己的心去爱啊！可命运终究还是斩断了最后一份希翼不是吗？
她想起乐儿说的那一句：‘赵小姐，初步怀疑您涉嫌侵犯商业秘密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条，您在三月十八日晚上违反权利人有关保守商业秘密的要求，警方现在将以刑事罪逮捕您……’突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原来，是命运选择了她……
绿色的草坪上。宾客们手持着水晶高脚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在那辆黑色的加长豪华车子抵达之时，赵宅顿时掀起了轰动。座上宾都知道，皇廷最高执行者一反常态地出席宴会，只因他的妻子是赵宅失散多年的小千金。
黎昊川将她轻柔地放在轮椅上，比起一拐一拐地走路，她这样顺眼多了。
“黎总！”外边的人已经纷纷来寒暄。小芸在一旁推着凌以霜的轮椅，也停下了脚步。
凌以霜看得出他压根不屑参加这样的宴会，更不屑抛头露面。但今日说是赵老的结婚纪念日，事实上却是庆祝赵昕柔搞好开拓石油的项目……无可否认，他再怎么坏，还是一个专一得让女人疯狂的男人。
刚踏入赵宅的豪园里，就见不远处那款款而来的清丽身影。黎昊川顿下脚步，看紧远方的赵昕柔……隔着稀稀襄襄的人群，只是遥遥相望着，似乎能从彼此的眼中倒映出对方的影子。
凌以霜的心，莫名地冒出一点苦涩，搞得她好想大步离去。
“以霜。”
一声温柔的呼唤拂过心田。不仅将她拉回现实，一并将黎昊川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哥。”她眼神闪烁地看紧他，他今日穿得真好看！
“你脚怎么样了？哥看看？”凌御凡温柔地说完，就半蹲着如同真正的绅士按摩着她的左腿。医生说过，脚部肌肉如果绷硬，既是不好的现象。看来，她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黎昊川的目光锁紧他放在她腿上的手，顿时闪着骇人的光芒。
“我没事儿了，现在都用拐杖了呢。”她全然忘了身旁还有个男人，欢心地对着凌御凡笑。
凌御凡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男人已经不悦地开声了。
“凌以霜，你是不想见自己的父母了吗？”
她一怔，还没说什么，小芸已在他的命令下推着轮椅往屋里移去。她瞪着双眼，这个男人，居然无礼成这样！
“哥……我待会儿再来……”离去前，她不死心地转头急急地道。
“凌以霜！”他戛然止住了轮椅的移动，小芸亦下了一大跳。“我警告过你，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这话一听，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们原本就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
“你吃醋了？”她眼神一闪烁，突然抬头问。
“吃醋？”黎昊川冷笑，“我吃什么醋？”
凌以霜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再反问：“是啊。你吃什么醋？”
是啊，他吃什么醋？凌以霜这少奶奶的身份根本就是棋子的化身，准确来说她连皇廷的员工都不如。今天他是怎么了？
黎昊川冷不防地一提她的下巴，眼眸里不带半点情绪道：
“我告诉你，即使你不过是一枚棋子，外面的人看来你还是黎家少夫人。如果不想连华盛都赔上的话，你大可以给我带绿帽子！“
“我不是棋子。”凌以霜的眼睛黯淡了下来，突然低声冷冷地说。
“你当然不是棋子……你是诱饵！”黎昊川不留余地说完，就先大步地往屋里走。小芸僵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委屈地叫：
“少夫人……”少爷刚刚说的话也实在太过分了。小芸见凌以霜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雾，还以为她就要崩溃大哭的时候，竟听到她平静地说道：
“把我推到里边去吧。”
赵宅的客厅即使没有黎园的奢华与气派，却仍然可以见得赵氏的实力绝不是浪得虚名。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此时已经坐着俩个人。凌以霜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赵世华的时候，他虽年过半百，但仍精神饱满，字字铿锵有力。绝对是一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
“过来。”黎昊川原本已坐下来和俩老谈话着，看到凌以霜时即刻站了起来。
那双眼里没有了刚刚骇人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对一个妻子的温柔。甚至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心顿时冷得不像话。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双面人……演技真真是非一般的好！
黎昊川反常地接过了小芸的位置，甚至把凌以霜呵护万分地抱到沙发上坐着。
赵世华与谢玉琴相对一笑，心倒是安了不少。
“叫爸妈啊。”黎昊川见她空洞的眼神，亲昵地凑到她耳边提醒。
她心里一怔，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好久才试探地叫道：“爸……妈……”
这一声呼唤，即使轻如春风，却让谢玉琴红了眼眶。她多年来的愧疚与思念终于在这一刻瓦解了，声声落泪道：
“乐儿啊！妈妈好想你……”
赵世华脸上的皱纹也微微抖了一回儿，不难看出他隐约的动容之情。他再如何讹诈风云，心里也是念着这个小女儿。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了，可一次的意外却牵引着红线，在他们心中燃起又一轮的希望。
“妈妈……”她再叫道，叫着叫着自然也觉得温暖起来。
“乐儿，你的脚怎么了？”她上次明明还看到自己的女儿健步如飞的。
这话一落，不仅凌以霜一愣，黎昊川也顿了顿眼神。几乎不等她回答，黎昊川突然执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抱歉一笑道：
“都是我没看好乐儿，所以让她不小心摔断了腿。”
凌以霜的心着实震惊了一会儿，毕竟他的眼神那么真挚诚恳。若不是他刚刚无情的讽刺，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了。
赵世华听罢，不悦地拢起眉头。即使对黎家的势力了然，也清楚公司十分需要皇廷的支柱，但还是出于父亲的立场感叹道：
“黎总。乐儿从小就和我们失散，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我们对她特别的愧疚，也特别地希望补偿。既然她已嫁作你的妻子，你就得好好地替我们看着她。毕竟……赵家虽不比黎家，可她还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啊。”
多年来，赵家早已认定了赵昕乐的死。谢玉琴后来的不孕更让赵家上上下下更为思念这个小千金……赵世华在知道这件事后，还一度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一滴眼泪盈在凌以霜的眼眶，后不期然地落下。
从来不知道原来找到亲生父母，会得到多一倍的温暖与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