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们还会见面的……”
“黎昊川，我的名字，别忘了！”
他回眸一笑，没有多久的停留。可凌以霜那绝美的脸庞上已然冒起了两团红晕，四肢竟僵得无法动弹。
后来的日子里。凌以霜步行出校园时候，总有辆深黑色的拉风跑车跟在后头。全校的人都行来注目礼，凌御凡亦不悦地叫嚣着要找那个神秘男人算账。
直到那个雨天里，她忍无可忍地回头扔伞，大怒道：“你到底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那颀长的身影从跑车里一跃而出，弯唇轻唤：“直到你爱上我，当我的女人为止……”
凌以霜听罢，有些玩味地一笑，再故意一咬下唇。那漂亮的五官顿蒙上一层神秘色彩，“我不喜欢驾跑车的男人，不喜欢花心的男人，不喜欢满嘴甜言蜜语，没有半点实际的男人。我喜欢九十九朵红玫瑰，喜欢浪漫，喜欢安静……你，什么都没有。”
黎昊川听罢，那鹰隼的浓眉突然有趣地一挑。
人生里的第一次，人家说他什么都没有。
那岑冷的嘴角动了动，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情绪……然而，凌以霜还未胜利地转身离去，那双瓣突然毫无预警地被冰冷的双唇覆盖。那一刹那突然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子，看着离自己不到两公分的俊脸此时此刻带着蛊惑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包围！
“你会爱上我的。”
低颤的嗓音如陈年酒，在耳瓣间回荡……却又如春风，吹过无痕。
她不以为然，没有将那句话放在心上。然而心，却一点一点地沦陷了……
回到宿舍，那妖娆的红玫瑰堆满了一室，也堆满了那颗心。原以为心是硬的，原以为心是死的。但其实不为然……她知道自己的双眸湿了，也酸了。和心一样，好软，好软……
“喜欢吗？”腰际间突然被一股力量紧紧地拴着。他温热的气息微痒地扑在脸颊上，让她霎那间有些恍惚了。
“你，怎么进来的？”那双剪水秋瞳忽闪忽闪地，带着许多懵懂和羞涩。
“我那辆跑车卖了，骑自行车来的。”他低低一笑，再指了指细雨绵绵的窗外。果然停放着一辆不大不小的自行车。那双透彻的瞳孔终于透露出一点妥协，看着那自行车傻愣愣地笑了。
“你要九十九朵红玫瑰，我可以给的更多。你不喜欢花心的男人，我即使不四处留情，也断了和任何女人的联系！凌以霜，你注定是我的！”
那句话‘你注定是我的’这样地笃定，这样地骄傲。在她耳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是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在心坎里散开……
“看什么？”
倨傲的身影后亦是一道昂藏的身形，往他走来。黎昊川回过头，有些恍惚。看着程峰，竟然抿嘴倏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璀璨之夜……”那性感的唇瓣微启，幽幽道。
程峰凝了凝眼神，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那一片土地也知道它即将是城内最为繁荣的一个天堂。只是背后的意义，或许只有黎昊川知道。
“为什么叫璀璨之夜？”
“因为像一个人的眼睛……”像她的眼睛，这样地褶褶生辉，如同子夜里的钻石繁星。世界上再无一双眼睛足以与她的媲美……黎昊川的唇角弯了弯，不知是自嘲，抑或是感叹。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那样一个画面……
“我以后要这么一片土地，很繁荣的土地。那里经济蓬勃，夜景迷人……家家户户都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玩了，一块儿数钞票，我要他们快乐！”
“这么贪心？”他低声一笑，从后头搂着她，一起看着酒店外的夜景。她沁人心脾的发香如同毒药，常常让他无法自拔。那脑袋枕在她的香肩上，来回磨蹭着。
“才不是。世界上一定要有这么一个地方。晚上的时候，万家灯火，像黑夜里的星星，明亮，透彻！”她认真地眨了眨眸子，倒是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好，霜儿想要取什么名字？”黎昊川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尽是温柔。
“璀璨之夜……”她灵光一闪，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这样地依赖他的温度……
多年后的他不记得了，那些零星破碎的片段都在脑海里被删洗得一干二净。只有一把声音，这样温柔……在黑夜里，在孤独里，总是温暖地掠过耳瓣：
‘世界上一定要有这么一个地方。晚上的时候，万家灯火，像黑夜里的星星，明亮，透彻……’
‘璀璨之夜……我要它名叫璀璨之夜………’
医院那高级病房里。死寂一片，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入院。仿佛在遇到他以后，她的生命就注定以灾难为伍。那双眸子眨了眨，有些空洞无力地盯着天花板。心空了，眼神触及的自然也是空白的。
全身都泛着巨大的疼痛，仿佛有魔鬼在叫嚣着要揪出她的灵魂！
门“呀”的一声打开了……她的目光顺势地看过去，却装满了冰冷。
“你来做什么？”凌以霜看紧这个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却没了往日的温和和撒娇。这样的语气，对他而言如此的陌生！
“以霜，你别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看着我和他彼此不熟悉，彼此斗争，甚至到彼此相爱，很好玩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彻底忘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每个夜里，我在想起那模糊的身影时，头都好痛好痛……”
“你不明白，我的人生里独独没有了那个片段。多彷徨，多害怕！”她激动地狂啸着，愤怒也伤心的泪水顿时落下双颊。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记得所有人，独独忘记他！而他，却忘了全世界……他该有多孤独？
“相爱？你爱上他了？”凌御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线里有那么一丝颤抖，那双黑瞳在剧烈地疼痛也害怕着……
“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没有阻止我与他为敌，处处对我灌输他的残忍，他的无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我哥哥，我哥哥啊……”她咬着下唇，任由咸咸的泪水浸湿了双瓣。那种感觉其实好苦涩。
“为什么？以霜，你不知道？因为我不想当你哥哥！”
他好久好久就想说了！
“我的爱，你感受不到？”
“我害怕你会重新爱上他。你们的爱情曾经是这样地惊天动地，在英国那短短的几个月，你说到他会笑，看到他会笑。在你的眼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
凌以霜一愣，眸子里的碎碎清光有些幽冷，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爱过你？”那双瓣微启，带着控诉和无奈的辛酸。凌御凡握紧双拳，脑海里纷乱的片段搅成一团……
“在我忘了他的那段期间，我是爱过你的，哥哥。只是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机会曾经降临过，但是我们都没有把握。因为那不是真爱！”
“你说什么？”凌御凡仿佛被锤了一记，心尖好痛。一步步地靠近她，看紧她苍白却仍然漂亮的脸蛋，心情这样地忽高忽低……
“哥，我们之间永远只能是兄妹。”
凌以霜是爱过他的，至少在黎昊川消失的世界里，她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雀跃吗？还是悲戚！为什么自己是这样地后知后觉，她面对自己时的那抹娇羞，那不经意的撒娇，他看不到吗？为什么……
“以霜你……”
话音未落，床上的人已经有些疼痛地蜷缩成一团。腹部那里兴许是压力过大，无力也痛心地低声唤道：“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出去，也离开她的世界。永远，彻底而干脆……
凌御凡垂眸，酸楚泛滥，双拳逐渐紧握，却始终回应不了什么。他心疼地看着那一团被子，眼角竟挂泪道：
“对不起……”
秋色撩人，秋雨思愁。不知道呆望了多少个秋景，忘了计算，或许从她离开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对未来抱有希冀，不再在乎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一个月了吧，抑或是两个月，初秋早已逝去，时光的变换几乎迎来了皓皓白雪……
他琥铂色的瞳孔剧缩一圈，数着一个人的日子，才明白：纤纤十指弹的，原是俩人的天荒地老；如今却落得天涯海角，各处一方……
秘书的声音从桌上响起：“黎总，是黎园的电话。”
黎昊川一蹙眉头，随手按下接听键。不稍一会儿，方管家的声音已一惊一乍地传来，仿佛真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一样。
“少爷，少奶奶刚刚回来了。她脸色特别苍白，现在在楼上收拾东西，我们谁都劝不了！少爷，您回来看看行不？”
他的手倏地收紧，握着手机的掌心爆出青筋……那琥铂色的瞳孔投下了一圈黯淡的光芒，声音有些嘶哑萎靡：
“知道了。”
黎园。那微凉的秋意已经随着冬天的降临而逝去……
初冬的阳光无比暖和。不知道多久没回来黎园了，心中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两个月里，她身子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剧烈地泛疼。赵家与凌家俩老前脚进、后脚出地探望她，日子过得快，却苦。他没有来医院探望过，一次也没有。
“少夫人，您别走好吗？少爷就回来了……”小芸在一旁哭丧着脸，连连拽着她的衣袖，眼泪鼻涕都擦在了衣袖上。
“傻瓜，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凌以霜淡淡一笑，手里已经拿着最后一件衣服塞入行李箱里。右手不经意地碰到行李箱底处的相片，那个时候，他们在房间里拍的……
一抹淡然的笑容由嘴角扬起。
脑海里忆起从瑞士回来的时候，他把照片摆满了客厅。有他抱着她的，他搂着她的，他吻她的，还有俩人牵手相视一笑……那个时候，她特别兴奋地赤着脚，在客厅里蹦蹦跳跳地指着照片，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只会淡淡一笑，从后头环着她的纤腰道：“霜儿开心就好……”
一滴无声的泪水，由心底滑落。凌以霜收起那眸子里的晶莹，决然地站起身来。可刚转身，那刀凿般的轮廓就如同从天而降正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那颀伟的身影倚着门，琥铂色的瞳孔带着一点她从未见过的沧桑。
凌以霜震鄂地微张粉唇，才发觉由哭腔里挤不出半点音节。
“霜儿……”
这一次，不同以往。一声呼唤夹杂着两年前的记忆，他们一起携手风风雨雨的记忆……她闪着泪眸，一眨一眨，想微笑却发现笑不出来。好苦。
“不要走，霜儿。”黎昊川看紧她，眸子里承载的深情与无奈的痛苦是她所看不懂，或许永远也不会懂的。这一句话，违背了与她分开的初衷，只是看到她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挽留了。
凌以霜心里一咯噔，淡然地低头，迈着小碎步来到了他的跟前。
“我……走了。”她提着行李箱，绕着他终于迈出了脚步。分手之时，任何的话都是多余的，只会如毒药一步步地侵入身子，将自己弄得万劫不复。
手腕突然被紧紧地握着。黎昊川没有侧头，看紧窗外的那飞雪，痛苦地闭眸忆着：“记得在瑞士的那场雪吗？你很喜欢……”
“我要看很多很多的雪，下次看雪的时候，你不许再阻止我。”瑞士的那场飘雪十分漂亮，但黎昊川把她捧在手心，就是不让她出去。只得紧紧地环抱着她，在屋内看着那场人生中最浪漫最唯美的雪。
“我不会阻止你……”他淡然地一笑，手中的力量不安地加紧。
“我喜欢吃日本餐，以后我想去，你就得带我去。”
“嗯。”他低声应允，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其实他们都知道，凌以霜爱吃芥末，常常呛得咳嗽却又拼命吃。他心疼她，所以从来都不带她去。
“蓝宝石只是我和你俩个人的东西。不许送给别的女人，不许跟她说蓝宝石是什么意义……”凌以霜再看紧那虚掩的门，手腕依然被他紧紧地握着。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看着对方。兴许只需要一眼，都要让彼此窒息。
“我不会。”
黎昊川点点头，此刻已经感觉手上的力量在无意识地放松着……
“我要环游世界，要到希腊看爱琴海……”她仍然在淡然地笑着，说着自己的梦想，那个还未开始就已经破碎的梦想。
黎昊川一抿嘴，低沉沙哑的声线紧接着她的：“还要携手到老，看着璀璨之夜，永不分离……”
这句话她很爱说。在英国重复了多少次，每次他都是无奈又宠溺地说她贪心，可这一刻才发觉这一切原来这么地难得珍贵。甚至在说着这话时，心好似被利刀狠狠地切割，撕裂开来！
“嗯……”这一次，轮到她沉默地应允了。所有的承诺也戛然而止……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不能再一起了。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世界里不会再出现那青涩的时期怦然心动的感觉。他们在未来将分道扬镳。
从此你的笑容我流放到边际，我的欢笑你落下而离去。兴许在这一刻，只能默默等待，等待轮回里红尘中再结一段情缘。
凌以霜抬起头，随着黎昊川手上力量的松开，提着行李终与他擦身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