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蒙蒙,微风轻轻,我抬起缓重的眼皮,环顾四周,周围很静,很静。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奈何想去思考,却怎么也没办法去想。
我想,怕是醉了,可能,我昨夜的酒还未醒。
转而,费力撑起的眼皮,倏地,自动合住。我不知不觉间,就再次陷入沉睡中。
这,许是梦,又许不是梦。
梦中,我迈入一个地方,眼中映入的情景,着实不同。一片火红的颜色,开遍天地间,鲜艳夺目。漫步其中,袅袅的香气飞入鼻腔中,震得我有些诧异,本以为是拂拢在天边无尽的烟霞。却不想,仔细瞧去,才发现那一簇簇的火红原是一丛丛璀璨怒放的石榴花。
如今是盛夏,花开的这样的娇艳,也是合情合理的,我素来喜欢石榴花,现下这样的美景,自然有些沉醉。
我闭住眼睛,细细品味这无尽的香甜。朦胧中,背后像是传来一声浅浅的脚步声,掺杂着风声。
忽然,一个温暖的臂膀环住了我的腰肢。那人手臂粗壮,我很清楚他是一个男人。我惊地一下,眼睛睁地葡萄一般大。身体下意识地挣脱那人的束缚,紧接着,右手一个耳光便“啪”地拍出。
我没敢抬头,亦没敢睁开双眼,全身无甚知觉,感觉不到手疼,也不知道力气大小,只听见那个声音,很是清脆。我想,应该是下手有些重了。
周围的花,瑟瑟作响,我听不见什么别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可能,我太紧张了吧!
对面一个幽幽地声音传来,一开始说的什么,我不清楚,大约是有些心烦地听不进去。
直至心境渐渐平复,直至声音渐渐有些耳熟。我才蓦得发现原来是他。
凌风,原来是他。
耳根瞬间发热,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是紧张。怕脸也红的都跟个小苹果一样了吧。
我有些懊恼,自责自己为何刚才会如此的鲁莽,不分青红皂白便动起手来,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心中百般折磨,我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本就没有要说的话,更何况,又是现下这般场景。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且是很重要的事。
这是一个梦,是我的梦。
我的梦,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刚才的事情,我自然想让他忘记就忘记了啊。
心中一喜,便照着曾经在“存学居”古籍中看到的一些方法,照猫画虎,就在心中默念着。
“忘吾想忘,念之所空。吾梦之人,听吾之命……忘……”
我心里默念,嘴里一并小声嘟囔着,到了最后一遍,读到最后一个“忘”字的时候,大约是那些奇异故事看多了,还是读着读着,就有感觉了一样。我竟不自觉地喊出了声,双手捏了一个诀,眼睛也一并睁地贼大。仿佛自己已经通晓了玄门法术,成了仙一样,很是过瘾。
约摸着术法应该生效了。我便舒缓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语言,看着凌风。
面前的凌风倒是没什么大变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居高临下的样子。
这让我更加认定了法术的效果,也更加肯定了那些古籍的正确性。我想,来日若是有缘,必要将这些珍贵典籍,让天下知晓,也不枉费我身为公主的责任和义务。我想了想,笑了笑,又看了看凌风,我略带着着些疑问地问他说。
“王兄,您怎么在这里?刚才你没事吧?”
虽然知道我这是一个梦,梦里我才是王。可不知到底是害怕他,还是我这个假的王见到了这个真的王,觉得心虚,反正,就是感觉自己低他一等。
“刚才么?无事啊,怎么了,你可是怎么了么?”
他依旧是淡淡地,面无春风地回答着,言语间亦是没有半点其余的腔调,和从前一样。然而这样,我便也放心了,我心里更加坚定了这是一个梦,是一个我真正与他诀别的梦。
梦里我不会再故左而又言他地掩饰,也不会担心一些到现在都无关紧要的尴尬。
在这里,我才是真正的我。
榴花火红,片片散落在和煦的骄阳中,微风缓缓吹起,又轻轻吹落。落在他的肩上,划过我的脸庞,依旧带着甜甜的味道,很香,很香。
不知何时,地上早已经花瓣翩翩,织就成一层薄薄的地毯,艳丽,养眼。我和他就站在其中,不言不语。
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一个叫卿瑶的公主,亦没有一个唤凌风的君王。
现在,这里,梦中,像极了我一直以来都奢求而又得不到的烟云。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你的婚礼,是你真正的那个婚礼。
新郎是他,新娘就是你。
虽然没有六礼,没有聘金,没有亲朋,没有一切别人成亲都有的东西吧!但,有他,有我,有这榴花做媒,便足矣。
在梦里,没有拜堂,没有入洞房,没有饮交杯酒,什么都没有。真实让人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可我总是相信这就是一个梦。
火红颜色,在我身上开出了真正的花,我的眼中亦映射出最清秀绝伦的他。
天地之间,皆是绯红,我与他亦是一身绯红,身上虽不是真正的喜服,可于我看来,意境却胜似千万件锦绣喜服。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相顾无言。然,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情景,已是毕生不可求。
初相见时,花没开。
再分离时,花未败。
都说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我们之间,可能,终究不是一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