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正之风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他觉得她不同寻常，要是平时，她一定因他有新发现比他还要高兴，请他吃烧烤，看电影。
“我有一句话，我原是不该告诉你的，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不想说，就别说呀，干吗这么为难自己。”雄海傻傻地说出了这番话。
她的脸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般，到口的话却不敢说出口，而是把话锋一转，“王老师又去浙江大学考察去了。”
“啊！他不是要听我的论文答辩吗？怎么又有事？”雄海有些吃惊，“我们的论文还在他手中，已经半个多月了，怎么还不有消息呢？”
“给，在这儿！”丹丹恢复了容貌，“王老师说，我们的论文没有太大的问题，论证也较充分，数据也很有说服力。答辩之前只管按你的所思所想一一阐述清楚就行。答辩之中灵活处理，可大胆驳论，但要防止诡辩。”笨笨的雄海始终没明白丹丹真正想要表达的弦外之音，以为她犹豫半天要说的就是这事。
“啊？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是你惹上什么麻烦了呢。”他笑笑，“我有信心通过答辩的，你放心，有才女的提醒和祈祷，不成功才怪！再说我好歹也是你们心目中的‘化学家’呀，嘿嘿！”
丹丹气得一动不动。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喂，我是燕雄海。”
“什么？好，我马上来。”
“什么事？”
“快走，胡萍出事了！”
雄海和丹丹飞快奔下宿舍，打了一辆的士直奔清秀湖。
清秀湖依山傍水，绿树环绕，胡萍拼命往湖中心走去，岸上的人直喊破了嗓门也无济于事，郭勇等几名同学也直往胡萍的方向走去，但湖水越来越深，直至肩膀。他们不精通水性，眼下也不敢越池一步，只是惊恐万状地往湖岸上搜去。
“游泳冠军来了，有救了！”岸上的同学们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放松了许多。
雄海惊恐的瞳仁有铜铃般大小，三步并作两步，鞋子和外衣一除，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一圈水浪之后，湖中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看，她吃到水了！”一女生惊呼着。
“怎么，连他的影子也全没了，会不会他也……”他的隐现，给了岸上的人群一份希望，而他入水后却一直杳无音信，不禁又让岸上的人多了几分焦虑和恐惧。
“别胡说八道，他可是全校出了名的游泳健将，来回游过对面不成问题，大家对他应该有信心。”杨丹丹反驳道。
“哪他怎么一个水浪也没有？不是沉下湖底是什么？”
胡萍乌黑的小脑袋一浮一沉的，宛如鱼儿咬瓢一般。一分钟后，仍没有雄海的踪影，岸上又再骚动了：“还救人，恐怕连他的小命都搭上了……”
游玩的人们直在岸上跺脚，全都脸色大变，呆若木鸡一般。丹丹也失去了那白如凝脂的容颜，脸色发绿。
一圈水浪之后，雄海潜出了水面，距离胡萍不到半米。他右手抓住胡萍的长发，左手划着水，一反身直向岸边游去。
“啊，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耍魔术。我以为‘教授’也被淹死了，不想两人都上来了！”阳彪吓得喘不过气来，这下松了口气。
“还说，今天要是没有雄海救，我看你完蛋了！”一女生道。
“你做人也太绝了，占了人家便宜就想撒手不管，还算是人吗？”
“你们男生都这样，狼心狗肺，没得到时甜言蜜语，到手后就这般对待我们女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
男生们被骂得哑口无言，都无辜地瞋目着阳彪。
被无数女生数落的阳彪，有些萎靡不振，他已经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切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玩弄感情原来是种危险的行为，初中以来就建立的“爱情宝典”也黯然失色，“先和她和解，半过月就毕业了，那时溜之大吉，不就没事了？”计上眉头，他什么也不说，任其让同学们“教诲”，他一脸忏悔样。
拖出水面的胡萍，一副黑脸色，已经失去了知觉，想必是呛水过多。
“她是不是已经没气了？”郭勇一时口无遮拦。
“别胡说，你们帮我一下，扶住她，立马给她做人工呼吸，简单处理一下，等120。”雄海道。
“我看还是赶快把她送医院再说！”
“先简单处理一下，不然就来不及了！”雄海以命令的口气道，他把腿搭在土坎上，将胡萍的胸腹放在自己的膝上，水从她的口中哇哇倒出。
“好啦！你们把她翻平过来，放在草坪上，让她平卧着。”雄海临危不乱，“丹丹大小姐，你来为她做一下人工呼吸，等120一到我们就送她去医院。”
“怎么做？”丹丹一脸焦急茫然样。
“在她嘴上放一块纱布，你使劲向她口中吹气，当然吹气要均匀，节奏就同我们平时呼吸一般，这样有助于她呼吸。”
“啊……让我和她口对口，又不是同性恋，好恶心！”丹丹目瞪口呆，暗忖着，雄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十分严肃地看着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她迅速做起了人工呼吸，不多时，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太微弱。
“医生，她有没有生命危险？”伺机于门外的同学们关切地问道。
“你们处理及时，送来医院时她腹中的水都排干了，生命倒没危险，只是……”医生不瘟不火，“你们班主任来了没？”
“还没到！”
“谁是班委，跟我来一下。”
“医生，什么事？跟我说吧，我是班长。”
“她情绪极不稳定，你们说话时切忌刺激她。不然可能还会出事。”几天前，她觉得身体不舒服，一检查得知自己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她是又气有急，把此事告诉了阳彪，希望他能帮她分忧，不想他死不认账，倒打一耙，还骂她是贱货。阳彪最终抵赖不掉，便说当初是两情相悦，与他无关，她一气之下就想到投河自尽。
“你给我出去，谁叫你多管闲事救我的，让我死好了！”胡萍哭丧着，把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她想出了这等丑事，活着难以面对老师和同学。
“好，好，我出去，不过你千万别乱来呀！”雄海手足无措，出了房门正好与王斌老师撞个正着。
“胡萍，有什么事能对老师讲讲吗？”王老师可是北方师大有名的好老师，深得莘莘学子的信赖，学生一有难以解决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按同学们夸赞的，若在王斌老师面前都不能说，恐怕就再也没什么地方可诉说的了。胡萍见王老师来了，激动的情绪有所稳定，他那慈祥备至的眼神使她不得不平静下来。她嘴角略微动了一下，面有难色。
“甭说了，我全都知道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向她示意了一下，“你还很年轻，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美好的人生都还未体验，怎么能因一时糊涂而去呢？对不对？”
王斌老师顿了一下，继而又道，“年轻人，往往缺乏理智而又易冲动，容易犯错，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你如何看待这问题，如何去解决它。当然，我希望你从此事中吸取教训，走好未来的路。就我而言，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然而我却舍不得这么快就散了，赖死也再活它半个世纪。”他一生把大部分精力都献给了北方师大，这是北方师大师生们有目共睹的，北大、清华等一流名校曾多次高薪聘他，都被他断然拒绝了。
“校长昨天还这么夸我呢：你是夕阳无限好，黄昏更美好啊！我相信你一定会老当益壮，为新中国的科学事业作出新的贡献。”王老师自豪地笑笑，“对了，有什么困难我可帮你吗？”这位身患高血压、糖尿病的王老师，尽管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但他一生都未曾改变过笑对人生的乐观精神。给同学们的形象依然是健壮活力的擎天柱。他的这种伟岸精神，深深地震撼着胡萍那颗脆小的心灵，这位年仅22岁的江南丽质显得自惭形秽……
“要是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一想到学校一旦知道这种事，按惯例是要被开除的，声名狼藉，她感到无助和紧张。
“你尽管放心，只顾安心修养，校方那边我自会妥当交代，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王斌心里也很难过，“只是苦了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还没见到世面，就又得轮回了……”
胡萍感慨万分，哽咽地点点头：“老师，您一生高风亮节，视自己的学生如亲生女儿……我会永远记住您对我的忠告，绝不辜负您的厚望！”
老师走了，胡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想想这四年来不好好学习，荒废了学业，泪水簌簌而下，心里暗暗勾勒着未来之梦……
对素有“化学家”头衔的燕雄海，他所代表的优秀毕业论文答辩组是否如同学们所期待的那样惊心动魄？夺得头筹？我们拭目以待。
优秀论文的答辩分成有机组和无机组进行，雄海属于有机组。因时间有限，凡是合作的论文均派出一名选手参赛，燕雄海、杨丹丹、杨梅三人主攻的主题是《对橡胶的新认识与发展前景展望》。凡是参与优秀论文答辩的文章，都是经过教研组专家精挑细审出炉的。最少须满足三个条件：创新；观点大致正确，经得起推敲；实用——对科学的发展有一定的指导或促进作用。
在写毕业论文之前，阳宗浩就对学生们表过态：凡是答辩合格的优秀毕业论文，学校将推荐到北方师大学报上发表，每篇优秀论文还可获得两千元的奖励。雄海为此很重视，也很有信心，从大一时起就养成勤奋好学，刻苦钻研的学习作风，至今未有丝毫的减退，大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大学的宗旨就是在于除了为国家输送各类合格人才外，更重要的还肩负着科研工作，就目前来看，我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科研成果都出自北大清华等一流学府。发展科研，培养创新人才是一所高校极具生命力的体现。正如人们所说的，大学是生命的摇篮。有人在摇篮中茁壮成长，有人在摇篮里缓慢死去，可谓是天堂，也可谓是地狱，就看摇篮中的人以何种姿态和行动面对。
优秀论文答辩现场。
雄海的心绷得紧紧的，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坐满了许多人。他放眼扫射了一下，大约有60人，第一排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教授，大有大学士的风度，大多是认识或不认识的本系老师组成的“答辩专家组”。其余的都是本系各年级的学弟学妹，这一威严的场面使他有一种压抑感，一种发自内心的压抑。尽管他被许多同学公认为班里的“教授”，然而在这些正宗专家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觉得自己如沧海一粟。阳宗浩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使他大为胆怯，大一时至今和阳宗浩所结下的许多怨，一一涌入脑海，而阳宗浩的脸上也时隐时现显露出这些结怨符号。再想想昨晚在磐石峰上听到的十几年来不曾听到过的乌鸦啼叫声，一种不祥之感涌上眉梢。他顿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各位老师，同学们，你们好！今天我参赛的文章叫《对橡胶的新认识与发展前景展望》。现在我先向大家阐述一下我文中的主要观点：橡胶是一类高弹性的有机高分子化合物和元素高聚合物，其分子量通常在几十万以上，有的甚至高达100万。橡胶分为天然胶和合成胶两大类……”
“你文中的这些观点我们都看过了，不必再重复了，请你谈一下你是怎么想到研究这一课题和你认为你的这一篇文章有什么新观点？”阳宗浩是主答辩，不等燕雄海阐述完观点就直接打断了他那绘声绘色的陈述。
“好的，老师！”雄海十分尴尬，没想观点没阐述完，老师就抛出这么两个看似简单实则很棘手的问题，使他平静的心为之一动。“我从小生长于农村，对马车轮胎情有独钟，对橡胶也有很深的认识，进入大学，更觉得橡胶原来是那么的其妙无穷，一下便深深吸引了我……”
“就我个人的拙见，我的这篇文章在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之外又作了进一步的探索，最终得出新观点：丁腈橡胶的老化速度在多种用途中较天然橡胶慢，经110。8摄氏度的硫化处理，使用使命更长，其耐磨性也比天然橡胶好，在润滑油和其他润滑剂中同样有出色的表现……”
主答辩阳宗浩一脸鄙夷样，谈谈地道：“你说丁腈橡胶经硫化处理在空气中可耐零下150至200摄氏度，在油中耐热度更高，甚至因这样的耐热度和轻便性，所以可应运于航空材料，可有充分的实验依据？”
“我们在最后一次实验中使用了学校最新从美国引进的PE1730付立叶交换红外光谱仪测出数据，从中得出和我们猜想的结论差不多。另外，我们之前已经把这方面的资料给了杨丹丹他爸爸在澳门的雄威集团橡胶研制公司，听说按我们的方式对橡胶处理后新橡胶制品质量确实有了较大改善……”
“自然科学一向都很讲究准确性，概数之类的词最好少用。想想看，发射炮弹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雄海、丹丹等人的脸色煞白。
“各位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阳宗浩的主答辩，副系主任兼教研组组长给予了这么多的评介，其余老师不敢妄加评论。先前活跃的学术讨论赛出现了窘态，雄海直感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渗出。他不敢往下看。
“好的，有关你的这篇论文，等下去后再同各位老师交换一下意见。下一位。”
老师的三言两语，就评价了雄海这四年来一直研究的课题，使他大感意外，以为能从论文答辩中完善一些观点，没想毫无收获不说，还信心大受打击。不过他的相关论文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过，不至于连优秀都评不上吧？丹丹没等雄海答辩完就离场了，这让雄海始料不及，因为在许多重大场合，都有她助威，为他排忧解难。虽然她和雄海的感情一直蒙蒙眬眬，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有了深厚的友谊，是红颜，更是知己。而不是许多同学那种狭隘的男女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