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琴声起,满堂宾客各自睁眼,却无人知晓其中缘由。众人只是拍手称赞这老说书人说得一手好书。
“嗯……”赤乌闭眼沉吟,像是陶醉其中那般,“‘削发待死,杀身存义’,真好。俺以后也要这般。”
“诸位,这便是二十年前的英南一役。老朽询遍当年战场之上的幸存者,又稍加润色。自然比不了那昭昭青史,诸位以为如何?”老说书人自绰白须问道。
“我们来听书,可不是来听你讲史。那史书怎么比得上说书来得精彩?只是老丈,你说的英南一役,怎么就扯到盘古城里去了。当时那武定君当真来了战场,还跟你口中的‘人屠’过了两招?还有那天子与武定君的言谈,就算老丈问过战场老卒也不能知道吧?”一人高声问道。
“这是自然,只不过老朽依照战后所发生的事情胡乱推断而出,算是老朽胡诌,诸位莫要当真。老朽只是说书,能博来诸位一笑,足矣!”说书人说道。
“老丈,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个小孩,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们说说?还有啊老丈,你书中提到过一次那‘人屠’腰间的一口巨剑,怎么就没了下文了?老丈莫不是年老记性差?给忘了?”那人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说书人笑着一叹,一手拍额头,“确实确实,那口巨剑老朽确实是忘了交代了。诸位稍后,容老朽想上片刻。”
说书人左左右右,在一桌之地里徘徊。
满堂宾客倒也不催促,各自饮酒吃菜。乐的老店主合不拢嘴,一边招呼小儿手脚麻利些,一边亲自送了一坛流霞酒。
“天子驾六,配六面剑,九五之尊,剑长九寸五尺,”说书人喝过一口酒又开始说书,“凌烟阁自大宥太祖年间起便与天子同制,人人配六面剑。只不过那安远所配的巨剑,并非与天子同制。非但不同制,还比天子高上一阶……”
说书人适时地一顿,满堂宾客各自拉长了脖子。
“还能比天子还高上一阶?”
“这老丈莫不是胡说?”
“管他是不是胡说,我们听了乐呵乐呵就成!”
“安远所配巨剑,名曰:‘太阿’,乃是八面剑,剑长六尺九寸,单就那剑柄就有一尺长,”说书人说着还拿手比划着,“剑柄泛青,与剑鞘一色,柄首雕着一颗龙头,龙口大张,吞着一枚切成五十八面的圆形金黄翡翠。护手乃是两只龙爪,一爪五指,五指并拢,齐齐指向剑尖。剑鞘雕有龙纹,剑鞘尾部雕成龙尾。宝剑合鞘之时宛若一尾青蛟。此剑乃是四灵剑之一。”
“这老丈这有意思!”些许宾客相谈甚欢,互相调笑着说书人。
“真能扯,不过扯得好啊,都给他扯出一条龙来了……”
“老丈,四灵剑又是啥?为何天子剑只有六面,他这‘太阿’居然有八面?还比天子剑长上一尺?”一人就着说书人所言,顺势问他。
“四灵者——麟凤龟龙。龙剑名‘太阿’,龟剑名‘崇阿’,凤剑名‘流丹’,麟剑名‘萦回’。比起天子剑,或说那凌烟阁各武君佩剑,四灵剑只高不低。”
“怎么就只高不低了?”一人问道。
“这世间有镔铁剑九口,镔铁刀也九口,外加一柄天子剑,共计十九口。四灵剑是由何种铁铸成,世人众说纷纭。有人说也是镔铁,有人说是寒铁,也有人说是寒铁镔铁兼有。据《青史——太祖传》所记载:大宥天宝九年,句芒衔太阿之木,祝融领流丹之火,蓐收提崇阿之金,玄冥将萦回之水,相会于盘古城。四神携手,先铸八面剑四口,为四灵剑。后铸天子剑一口,最后铸刀剑各九口。至天宝十八年秋,四神方方离去。”
此语毕,满堂宾客无不笑的前仰后合,要么拍案,要么拍腿。
“这老头扯得太厉害了……”一人眼角噙着泪花向同伴说道。
“别急,我们再逗逗他。”
“老丈,这祝融我知道,是火神。那‘句芒’、‘蓐收’、还有‘玄冥’又是什么神?您给我们说道说道。”
“‘句芒’乃是木神,鸟身人面,乘双龙;‘蓐收’是金神,左耳有蛇,也是乘双龙;‘玄冥’是水神,大蟒骑龟,驻北方。”说书人解释道。
“老丈,方才所言,当真是《青史——太祖传》中的原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
“确是《青史》,只是老朽年老,记得不十分真切。或许差上一字半句,不过确是原文。”
“老丈,要依你这么说,那四灵剑比天子剑还要贵重?这又是为何?”
“这相传啊……”说书人一顿,像是词穷,“当年太祖开国,手下有凌烟阁、御风堂两支劲旅。如诸位所知,这御风堂使刀,凌烟阁使剑。这武君八爵‘安定成宁,靖襄肃毅’皆是封给这两支劲旅中的领袖。想来太祖是怕凌烟阁与御风堂相互勾搭,乱了大宥礼义,故而先铸了四灵剑,以备不虞。这也是为何世人只知镔铁六面剑,却不知八面四灵剑。”
满堂宾客各自歪着脑袋看着说书人。后者倒也淡然,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这相传啊……四灵剑藏有一个大秘密。有人说,若是集齐了四灵剑,可引来上古凶兽,若能将其降服则能威慑天下,成天下之主;也有人说集齐了四灵剑便可引来上古祥瑞,能福泽大地……如是云云,老朽也不甚清楚。诸君听着一笑便好,一笑便好。”
说书人说着自己都笑了。
“这老丈还懂得‘以笑遮丑’啊!”一人低声对同伴说道,而后二人同笑。
“老丈,英南一役这战打完了之后发生了啥?”
“哦,这英南一役之后啊,当时的三伯上书天子,请天子赐爵,赐地,他们也好名正言顺地当个国主。那时天子才八岁,还真给了。所以诗伯就成了诗公,领咱们这的玉诗国国主;庄伯成了庄公,领英江之北,逆水之东的大夏国国主;屿伯成了屿公,领英江之北,逆水之西的林屿国国主。”
“老丈,你再给我们说道说道,这‘人屠’跟武定君到底谁强谁弱啊?老丈刚才说书的时候只说他们过了两招,不分胜负。我听着不痛快,您老再给说说?”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说道,边说边走近了说书人,在桌上打赏了二十余枚铜钱。
“好说,好说,谢过客官。”说书人也不自矜,拱手谢过之后赶紧将桌上的铜板揣进兜里。
“武定君与安远啊,两人年岁相差不大,现今都是年过六旬,安远年长几岁。武定君而立之年入天人,为天下之最。安远三十六岁入天人,但也几乎跟武定君同时。两人修为皆是极致却各有不同。”
说书人适时一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怎么就不同了?”
“这武定君是‘以势证力’,安远则是‘以式证力’。”说书人拿手指蘸酒水,在身后的墙上先是写了个“势”,而后又写了个“式”。
满堂宾客,或皱眉,或歪着脑袋,完全不知其意。
老丈银须如雪,点缀着通红的脸盘……
“老丈,您倒是说说清楚撒,啥是‘以势证力’,啥又是‘以式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