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驿亭不远的小路上,一辆马车行驶着,马车两旁分别有两人骑着马跟着,此一行便是汪柬之等人。
吴绥骑在马上远远的想前方望了一望,向马车内的人说道:“大人,咱们今日看来可以直接进城,大人您看需要进驿亭休息休息吗?”
马车的帘子没有撩起来,汪柬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先不进城,去千机阁要紧,官家驿亭那里离千机阁近,绕道先去那里休整休整,毕竟千机阁里的人,不好对付。”汪柬之嘴角一抹笑,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吴绥和另一侧的韦瓒应声。
驿亭内。
“小的有冤情,请大人给小的作主!”那少年又喊了一句。
那少年正是昨日被亭长赶出去的称作“宝儿”的少年,少年很聪明,他特意等在大早上的时候,因着这时候正是些摊主或小商小贩拉着货进城的时候,因此忍也是挺多的,他这在院子里大声的喊了一句,周围的人虽然知道这是官家驿亭不敢靠近,可也都远远的驻足观望着。
杨福见到周围人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方寸大乱,如今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道还真要断这冤案不成?
他纠结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能留,反正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汪柬之,他刚想出口打断却听到旁边李全醉醺醺的声音:“你放心你放心,这位可是京城来的西厂督公汪大人,还是特受陛下圣命来留都城的巡抚大人,你有什么冤情尽管报上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不止是杨福听到他的话呆住了,就是亭长也愣愣的看着他,合着昨晚上白陪他喝酒喝到白天,自己还把多年存的银票什么的献给了些,这这这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吗?
杨福脸上难看,本想好好骂着他却又见围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心下一沉,若是这件事没个妥善解决的话闹起来吃亏的可是他们,到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身份被揭穿了可就糟了。
他抿着嘴拂了拂衣袖,转身拽着李全进入大堂内,大堂里的桌子上还摆着乱七八糟的酒坛和菜肴,亭长见事已至此,怒瞪了一眼少年,吩咐小厮将大堂收拾出来。
待一切完毕后,少年将怀中的母亲小心翼翼的扶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随后跪在大堂中央道:“请大人为草民与母亲做主。”
杨福也没审过人,他看了一眼还晕乎乎的李全,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有冤情该去衙门,为何来这儿?你在先前又是如何知道我等身份的。”
那少年磕了一响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本是亭长王友的外甥,从小在这驿亭里做小厮,因此在两位大人要来的前两天得知了此事。我这舅舅当初喜欢赌博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是我娘用了自己陪嫁的钱帮他还了债,后来王友有撺掇我娘动用夫家的钱给他捐了个亭长的位子致使我娘挺着个大肚子被夫家赶了出来。”
那少年越说越气愤,恨恨的瞪着王友说道:“我娘生下我后还未休养,王友却在驿亭偷偷开了个花馆,逼着我娘去给前来的达官贵人卖艺卖身!直到我娘身子积少成多患了痨病,王友觉得她无可利用如今将我娘俩赶了出去!试问大人这样阴险狡诈的小人如何配坐亭长,他连人都不配做!”少年说到激动之处眼眶通红猛的站起身指着亭长的鼻子骂到。
“放肆!你你你目无尊长胡说八道!”亭长气的不行,看了一眼杨福又转而看向少年:“你还懂不懂规矩!大人还坐在这里你竟大吼小叫的!”
少年忙跪下去,眼眶湿润的磕着头说道:“求大人做主!”
杨福听了这么多早就没了耐心,心里对这少年已是恨极,正准备找个由头随便打发了他,忽然听到驿亭外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他心里突突的跳动着。
亭长也听到了,他正要出去看看,却见门外闯进来一沉着脸身材高大,手握着一把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
吴绥看着大堂里这些人心下疑惑,却冷冷的说道:“谁是亭长?”
亭长见他来势汹汹且穿的是锦衣卫的衣服吓的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我是亭长...不知这位锦衣卫大人是...”
他还未说完,就见吴绥“哐啷”一声拔刀架在准备逃跑的杨福的脖子上,旁边的李全见状吓的酒立刻醒了:“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他是可是西厂督公汪柬之大人!”
吴绥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拿刀敲了敲杨福的脖子,道:“你说他是谁?你们竟敢冒充督公大人,我看你们是真的不想活了!”他一刀就要向李全砍去,却被一阵破风而来的内力挡住。
“吴绥,先等等。”
一身正蓝色飞鱼服,外披黑色镶金披风的汪柬之带着他那一贯挂在脸上的笑意跨过门槛缓步走来。
吴绥收起刀,抱拳行礼:“督公大人。”
挺他说完,屋里除了愣在原地的少年和虚弱无力坐在门口的女人,其他三人皆颤抖着腿跪下来。
亭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居然认错了人!可是眼前的人难道就是真的吗?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韦瓒见他这幅模样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官印和敕令还有一系列的文书,砸在亭长的脚边,又把亭长吓的半死,他陪着笑仔细的核查了这些,而后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的磕着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都是小人瞎了眼,错把这群冒牌货...请大人饶了小人一命!”
汪柬之却没有理他,他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任由亭长磕破了脑袋还继续磕着头,韦瓒看了看杨福两人,向汪柬之说道:“大人,这两人该怎么办?要杀了吗?”
“杀了干什么?他们俩一路来也不知道骗了多少官员,本大人这名声可还是很重要的!”汪柬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杨福两人。
韦瓒咧嘴笑了笑:“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将这二人送到留都城的衙门,这一路走过去也好好谴责一下他们,保证把大人您的名声给护的好好的。”他又转而看向亭长:“你身为官家驿亭的亭长竟然随意接待人,此事你也有参与,便跟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