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父亲重新放置到轮椅上,许茉莉在身后推着,父女俩人慢慢平静了下来。迈着徐徐地脚步,他们转入了小巷,路过的所有人的眼光,她都看在眼里,是同情,是闪避,世人为何如此冷漠,将别人的悲苦当作了故事来品读。
路过王阿姨家的大门时,许茉莉停滞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天他们一家夺门而出的情景。她想起了饭桌上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刘全有……”,是那个男人的名字,这个男人喜欢自己,也许他就是救命的最后一棵稻草,她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
夜深了,将父亲安顿好,许茉莉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床上,累,身心俱疲。
仰面躺着,思绪却还是无法安歇,她想,如果接受刘全有,自己后半辈子就绑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再多一个身体有残缺的人,自己真的可以承受吗。可他现在是唯一一个有希望给她钱的人,就算是嫁给他又怎么样呢,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至少他有一个正经的工作可以来维持生活。他们家人说得对,我的家庭,不容我做任何挑剔,可能没有他,我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了。她不敢再再想下去了,生活是多么地深不可测,不做期待就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态度,闭上眼睛,她沉沉地睡去。
早上,去医院看望了东东,她便回家照顾父亲,因为情绪波动加身体上的折腾,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许茉莉给他喂了饭就让他继续躺下休息了,等父亲睡着,她才悄悄地出门。
在王阿姨家门口站定,伸手却有点犹豫不敢敲门,上一次在这里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想她这样刁钻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原谅的。
鼓起勇气,她还是敲了门。
王伯开了门,将茉莉让进来,关切地问,“茉莉,你弟弟怎么样了,听说挺严重的,医生怎么说的呢”。王伯平常不怎么在家,看他关心,茉莉便说,“还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呢”。她直言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找王阿姨,王伯边叫她老婆边将茉莉带到了屋里。
王阿姨从里屋出来一看是许茉莉,脸色就拉了下来,但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心里记着的恨也并没有那么强烈了,毕竟人家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自己也不好当着丈夫的面对她落井下石。
她装作关切地询问许茉莉家里的情况,许茉莉便如实详细的说了。两人一来二去地寒暄完便陷入了沉默,王阿姨心想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来借钱的吧,我可得好好的编一下理由拒绝她。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许茉莉决定开门见山,她搓了搓手掌,率先打破沉默。
“王阿姨,您上回说合我和您侄子的事儿,现在还做数吗?”。
王阿姨讶异地看着她问,“怎么,你现在愿意了?”。
许点了点头,“如果他愿意出我弟弟的手术费,我愿意嫁给他并且照顾他一辈子”。
王阿姨急忙问手术费多少。
“还差十五万”。
王阿姨惊得站了起来。
“十五万,你当我们是谁啊,银行啊,拿十五万娶你,再带上那俩累赘,你当我侄儿冤大头啊”,她的声音很大,王伯应声过来,王阿姨说自己没法淡定下来,对着他老公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侄子的事了吧,她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把他们一家当面给羞辱走了,哦现在她跑过来跟我说愿意了,但张口要十五万,狮子大开口啊”,“行行行,你别那么大声,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样子,她弟弟都住院了,她着急也是应该的”。他走到许茉莉跟前安慰她道,“茉莉,婚姻大事可不能当儿戏,这是一辈子的事儿”。许茉莉平静地回答,“我想好了才来的,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如果他愿意拿十五万娶我,我二话不说嫁给他,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王阿姨在那边瞪着许茉莉想要再说些什么,被她老公摁住了,他说,“好,你的意思我们清楚了,等全有来了我们就告诉他,你先回去吧”。
“王伯,我弟弟还在危险期,两天后就要做手术,如果到时候钱不到位,他随时都有危险。所以我不能等,麻烦您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吧,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
王阿姨不淡定了,指着她就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啊还给个痛快话,不用问他,我现在痛快地告诉你他不……”,话还未说全,就被门口的另外一个声音盖住了。
“我愿意”,刘全有本人惊喜地出现在了门口。说完,一跛一跛地进入客厅,三人都讶异地看着他。
“全有,你啥时候来的?”,他姑父将他迎了进来,扶着他坐。他看着许茉莉的脸,并不想坐,对着他们说,“姑姑,姑父,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以做这个决定,我要娶她”。许茉莉听罢,看着他的脸说,“那好,咱们就说定了,你出十五万,我嫁给你,钱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我自己有十万积蓄,找别人借点就够了,明天早上给你吧“,刘全有很爽快。”好,那我走了,明天早上你拿着钱来我家找我吧“。许茉莉并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敲定了,刘全有坚定的看自己的眼神,她并不回避,这个男人此刻的果断在她心里打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于是她便起身走了。
王阿姨两口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年轻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定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等许茉莉走了,王阿姨看着他侄儿痴痴的脸说:“全有,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拿这么多钱跟她结婚,你爸你妈能同意吗?“,”我就是要跟许茉莉结婚,他们不同意就算了“,刘全有说道。”全有,你听姑说,姑给你找个更好的,你别在这儿犯傻“,王阿姨不屈不挠地劝慰。
”姑,许茉莉是你给我介绍的,我也相中的,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支持了呢?“。
“你忘了她上次是怎么羞辱你的吗,她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改变主意纯粹是为了钱,姑看她看得透透的,你可不能上当”。
“人是会改变的,我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刘全有微笑着说。
王阿姨劝也劝不住,王伯就不让她再说话了,刘全有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巷子里茉莉家的方向,如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