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有走后,老王两口子陷入了激烈的讨论。王阿姨坚持打电话告诉刘家今天发生的事儿,她老公不让她打电话,说这么大的事儿刘全有难道不会告诉自己的爸妈吗,别做那多余的事儿。
“依我弟媳妇那脾气,她能答应这门婚事吗?十五万哪,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那个医院躺着的你以后能不管他吗,何止十五万,简直是无底洞,这就是许茉莉的圈套,她那么精明的人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道道吗”,她不依不饶,“再说了,这女人一开始是我介绍给全有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要是不提前跟他们打个预防针,把我自己给摘出去,以后她们家要是后悔了,指着我脊梁骨骂,我找谁说理去,你起开,这个电话我今天必须打”。
王伯烦躁地说了一句,“瞧你掺和的这些个事儿,你有那精力,自己女儿好好管管不好吗?”,说完就甩手走开了。
她拨通了电话,首先表达了对他们家送东西的感谢。弟媳今天差儿子来送礼,一是为了缓解上次不欢而散的尴尬,二是还得继续依托王阿姨给他儿子寻摸合适的女人。不料,刘全有步了许茉莉的后脚,恰好进来就听见了许茉莉的一番话,而他竟然也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那个,全有跟你们说了吗?”,王试探着问。
“说了,我跟他爸正说这个事儿呢”,刘氏说。
语气好平静啊,王觉得有些意外,于是再次试探着问。
“许茉莉的条件你们能接受吗?”
“我跟他爸也不愿意啊,她弟能救一回,那回回能救得了吗,万一有个后遗症什么的,都得我们全有供着,我看就是个无底洞”,刘氏表明了自己的不情愿,然后继续说,“可我们俩掰扯再多也没用,全有这孩子就着了魔一样,说我们俩阻碍他找不着媳妇,我这心啊,挺难受的,我跟他爸一合计,算了,就这样吧,只要孩子开心,怎么都成”。
王听着挺讶异的,没想到这两口子变得这么开明,为了儿子,这种条件都能接受,看来他们自己想通了,那自己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自己什么事儿。
最后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隔天早上,按照许茉莉的要求,刘全有得给她送钱去。王阿姨打早上起来就出门晃荡,看能不能恰巧撞上刘全有,自己家门进进出出好几回。最后一次出来往两边看,果然,看见了刘全有的后脑勺,他正跛着往巷子里面走。她叫住刘全有,赶到他身边,看他书包背在前面,里面不用说装的肯定是钱。
“呦全有,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去我家坐坐呢?”,她明知故问。
“姑姑,我就不进去了怪麻烦您的,我去去就回了”,全由憨厚地笑说。
王想要摸书包,刘全有躲开了,她揶揄着说,“怕我抢你的不成?”刘全有不说话,她继续说,“大侄子,你可想好了,这一书包出去了可就没了,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
“你也是邪乎,你爸妈这么顺着你”,王看他这么坚决,就揶揄地说了一句。
“姑我走了”,刘全有眼神有所躲闪,绕过王就走。这一个细微的表情,被王捕捉到了,她看着他的后背出神良久,总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
回到家,她心想要不再给刘家打个电话,就说看到刘全有来送钱了,再探探口气。
“哦,我们知道,一早就到银行取钱去了,随他去吧”,刘氏说。
王一听就感叹了一句,“可不得赶早吗,十五万哪,得取好一阵儿呢”。
“什么?他姑,你说什么?十五万?谁取十五万,全有吗,他取那么多钱干什么?”,电话那头的刘氏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王也惊讶,“全有没有告诉你们吗,许茉莉要十五万才结婚”,她也大声对电话里的人说清楚。
“全有告诉我们的是五万哪,怎么突然就……哪儿来的十五万哪”,刘氏血液沸腾了起来。
“许茉莉说了,拿十五万给她,她就嫁给全有,我昨晚打电话就是来确认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个事儿,感情全有就告诉了你们五万啊”,王也心惊肉跳。
“天杀的妖精,可了不得了,全有上了妖精的当了,怎么办哪哎呦喂”,刘氏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别哭了,全有刚进去送钱去了,我看到了,你要不赶快过来吧,兴许还能截住呢”。
刘家两口子打车赶到王家,王氏领着他们就到了许茉莉家门口,刘氏拼命地拍门。
话说许茉莉见刘全有如约来送钱,心里一阵儿感动,让他进门喝杯茶,刘全有开心地坐下来,虽然有些尴尬,许茉莉还是强迫自己脸上挂着微笑,对他说了声谢谢。
第一回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笑,刘全有沉迷了,她的脸是那么好看,微笑更加迷人,一举一动就像仙女一样,打从姑姑带自己悄悄地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个女孩。她身材高挑,眼睛圆圆的,瀑布般顺滑的黑发,撩头发的样子既温柔又羞涩,他看呆了。许茉莉哼哼两声打破了尴尬,刘全有羞涩地低下了头,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两个手指揉搓着。
“谢谢你能遵守诺言,这些钱我不会白要的,我也会遵守我的诺言,等我弟弟病好一点了,咱们就结婚,日子你来定”
“没事儿,不着急,我信任你,等你弟弟好了咱再说”,刘全有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多少次他都在梦中梦到迎娶她的场景,如今梦想照进了现实,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待会儿送你去医院吧,我怕你一个人带这么多的钱在路上不安全,我保护你”。
许茉莉听到“我保护你”,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脚,赶紧收回眼神。虽然他看着没有别的男人强壮,可他有这样的心意就好。以前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第一次听到,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砰砰砰,门突然被剧烈地拍打着。许茉莉为了不吵醒父亲,立马出去看是谁。
一打开门,外面的人就把她推到在地,是刘全有的父母。
“你个小妖精,把钱还给我们,想骗我们全有当冤大头,你当我们俩是死的吗?”
许茉莉站起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想说什么,刘全有从屋里冲出来拦着他爸妈。
“爸妈你们别这样,我们回去再说”,他双臂拦腰抱着父母往后拖。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骗他了”,许茉莉质问她。
“十五万,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个儿值这么多钱吗,是你那残废的爹教你这么做的吗,把你卖给我儿子然后去救他儿子去吗,还真没看出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原来心肠这么坏,你把他叫出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刘氏气得发泼。
许茉莉气急了,走上前去就要拉刘氏,被王阿姨拦腰抱住,她奋力挣脱开,对着王说,“我什么时候骗她儿子了,王阿姨,你是见证人,你说,我当时是不是问的刘全有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多余的话我多说一句了吗,我骗他了吗,强迫他了吗”,许怒目而视,脸色都憋红了。
“大家都冷静冷静,弟媳妇,你跟她把钱要回来就得了,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嘛”
刘氏被提醒了,冲进屋里去,抱起书包就往外冲,刘全有见状跪倒在他妈跟前。
“妈,我求你了,我就想娶她,你就把钱给我吧”,刘大声求饶。
刘氏给老公使了个眼色,愣怔着的男人立马跑过来拉起他儿子说,“你个鬼迷心窍的家伙,起来,回家去”。
钱被抢走了,许茉莉愤怒地看着刘全有,大声地问,“钱是你偷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刘全有欲言又止。
“小妮子,你别TM给我废话,你这样的贱人倒贴我们全有都不要,行了,废话我也懒的跟你说了,老公,把儿子带上,我们走”
许茉莉转身就把门杠上,栏住了去路说,“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谁都不许走”。王阿姨走到跟前劝她,被她给推到了一边。
刘爸一手拉着全有,一手想要把她拉开,许茉莉的手腕被拽得生疼。
“住手,放开我女儿”
许父坐着轮椅,手拿菜刀从屋里冲出来,吓得王家和刘家从两边散开。
“谁敢欺负我女儿,我跟他拼命”,许父面色憔悴,却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好呀,果然是父女两个联合起来坑蒙拐骗,他爸,赶快报警”,刘氏不依不饶。
“好啊,报啊,警察来了我就告你们个强闯民宅,抢夺财物,看谁蹲监狱”,许茉莉平上,虽然势单力薄,但并不输气势。
“你胡说,明明是你骗钱,还这么强词夺理”。
“刘全有,你要是个男人就说句话,我有骗你吗?”
“没……没……没有,爸,妈,别闹了,咱走吧”,刘全有想挽回局面,但又不善劝导。
“你……”,刘家被儿子气得直跺脚。
“我跟他已经约定了,给我十五万,我就嫁给他,这话我当着大家的面再问他一次,请你们都做个见证,刘全有,你愿意吗?”,许茉莉不卑不亢。
“我……我愿意”,尽管动静闹得很大,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你个混小子,你要气死我嘛你”,刘妈被气得坐在地上哭,刘爸也气得甩开手,跑到墙根儿背着手垂头站着。
王阿姨也是吓得不敢置评一语,场上无人言语,院子里顿时静寂了下来。
此刻,许父向后转去敞开了大门,回来对着众人说,“带上你们的钱,滚!”
那些人闻言全都看向许父,再看看许茉莉。
“爸,你在干什么,东东还等着做手术呢,你也听到了他是愿意的”,许茉莉转到父亲面前说。
“这哪儿是愿意的样子,哪有这样嫁人的,这是卖女儿,是让你自己把自己卖了,只要我老许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做这种傻事,我就是卖血卖肾也不会要他们的钱”,吼完女儿瞪着其他人道,“还不快滚”
刘爸拉着儿子女人走了出去,王阿姨跟在了后面,刘全有还回头喊着,“茉莉,茉莉“,只怪腿脚不利索,被他爸拽了回去。院子中只留下了父女两人。
许茉莉留着泪,哭咽着朝父亲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马上就可以拿到钱救东东了,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死吗?“
“那就让他死,我陪他去死,是我没看好他,我罪该万死,我们俩死了你能过得更好“
“爸,现在是说气话的时候吗,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那孩子没法救了,本来就有病,救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能保证恢复得跟正常孩子一样吗,何必赔上你的人生哪。我要是不行了,你也不要救,这就是命,我们的命都不好,我不想让你过得更苦了,茉莉,听爸一句,放弃吧“
许茉莉惊讶地看着爸爸,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她转身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