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日之后,江薏宁大为不悦,下令杀了那两匹马,牵马的小厮也被各责五十大板,连那日随她一起去的丫鬟侍卫也被罚了俸银。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金贵的很。
不过那陈念音倒是为人谦和,举止优雅,谈吐不凡,果真是大家闺秀。那日洛晓月救了她,她便邀请洛晓月来自家府上坐坐。洛晓月在这长安举目无亲,又没有什么朋友,整日里见到的无非就是苏景承,和身边的两丫头,便欣然接受了邀请。
洛晓月在兰芝的陪同下来到陈府。虽然事先知会了陈念音,但陈念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相迎,缘是陈念音正在排练半月后太后寿宴的舞蹈,耽搁些时间。一见到洛晓月,陈念音甚是有礼,一声姐姐叫的和脸上的笑容一样甜。
两人闲聊中得知她们都是十五岁,不过陈念音生辰在正月二十,而洛晓月的生辰在腊月初七。听闻陈念音将在半月后的太后寿辰上献舞,倒是引起了洛晓月的兴趣,便让陈念音跳一遍给自己瞧瞧,说不定自己还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陈念音去屋里更衣,片刻即回。她身着一件白色舞衣,红色的纱点缀之上,虽然看到这红色让洛晓月不是很舒服,但这身衣裳确实好看,虽不华贵,但是穿上后气质出尘,仿佛世外桃源的仙子。她在院中翩翩起舞,舞步轻柔,挥袖时,仿佛一阵轻柔的风,跳起时似一只张开翅膀的红色蝴蝶,落地时就同点水的蜻蜓,旋转时如同一朵花的绽放,静谧安详。看完整段舞蹈,洛晓月还沉浸其中,“好美啊!”
“妹妹见笑了,这舞是我自己编排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陈念音谦虚地发问。
“姐姐舞姿曼妙,气质不凡,并无不妥,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洛晓月说完这话,旁边的贴身丫鬟碧儿补上一句,“是啊,小姐天生丽质,舞姿冠绝京城,二皇子必定也喜欢。”陈念音听此一句,连忙喝止“碧儿,你又在胡说了。”脸颊泛起小女儿家特有的红晕。
“原来姐姐心仪二皇子啊!”洛晓月打趣道,“此舞此佳人定可叫那心仪之人倾心。”陈念音的脸愈加红了,小女儿家的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陈念音与二皇子苏景珩在七八岁时相识。那日,陈念音进宫同皇子公主们玩耍,一时失足摔倒在一条石子路上,胳膊和膝盖擦破了皮,苏景珩就将陈念音搀扶着走到母妃的宫殿里,请来太医为其包扎,为了哄她不哭,苏景珩还拿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这些年来,一直鲜少见面,但陈念音一直挂念,难以忘怀。如今的二皇子苏景珩,封宁王,已经成为一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斐然,京城无人不知。
陈念音给这段舞蹈取名——惊鸿一面,因为初见那日的目光所及都难以忘怀。
“诶,姐姐,你说女子跳舞给喜欢的人,那他会不会很高兴啊?”
“若是他喜欢,自会欢喜。”
“那你能教教我吗?”
碧儿可没闲着,“看来月姑娘也有心仪的公子了。”
眼看太后寿宴也要到了,一些事物都需要准备,正好苏景承也没时间日日陪着她。此后的半个月,洛晓月天天往陈府跑,苏景承只当她是在京城结识了一位密友,心里也为她高兴。
转眼到了太后寿宴,从来没见过皇宫的洛晓月充满了好奇,便央求陈念音带她一同前去,没想到陈念音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约法三章:不惹事,不乱说话,不准离开陈念音的视线。洛晓月一脸乖巧地全都应了下来,心里想着,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不懂礼仪看着念音姐姐照做便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保证不惹事。
太后寿宴这天,洛晓月先是到了陈府,之后才同陈念音一起进宫。这皇宫真是的威严富丽,里面的娘娘公主们衣着华丽,色彩缤纷,布料价格也不菲,头饰种类也繁多,成色上佳。
宴会开始了,皇上皇后以及各宫的妃嫔、皇子、公主都来贺寿。洛晓月由于坐的远,他们的脸都看不清,但是在这样的宴会上,她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还不如自己出去骑马惬意,这皇家的宴会,规矩多,礼数多,好不麻烦。关键是,她的旁边还坐着江薏宁,真是添堵。本来有陈念音在还好些,这时候她去更衣了,一会儿她还有舞蹈呢。
洛晓月觉得无聊,盯着桌子上的酒杯发愣。突然碧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把洛晓月从座位上拉走,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还真是出大事了,陈念音在换好衣服后准备出门时,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摔了一跤,如今走路也走不稳,怕是不能跳舞了,便央求洛晓月代她一舞,洛晓月想要推脱,但是也别无他法,否则陈念音就要在众人面前出丑,也会扰了太后的兴致,若是怪罪下来,那就是万死之罪了,最后只好由陈念音抚琴,洛晓月代舞。
轮到舞蹈了,陈念音起身禀告:“皇上太后容禀,念音身体有恙,只能抚琴一曲为太后娘娘祝寿,请臣女的朋友代为一舞,还请太后娘娘治罪。”
太后一点也没有生气,反倒是关怀着问道:“念音身体如何,要不要紧?是否需要找一位太医来瞧瞧。”语气里满是慈爱,看得出太后很是喜欢陈念音。
“不打紧,太后娘娘挂心了。”
洛晓月换上舞服,手上和脚上都系上了一串铃铛,那是她第一次穿红衣,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是既然答应了念音就要尽力为之。舞蹈开始,伴舞的宫女依次走入,洛晓月跟在最后,心情极为紧张,她的心跳就如同打鼓一样,而手脚上的铃铛响个不停,让她更加慌张。走到殿前,她看到陈念音同她点头,琴声响起,那一刻洛晓月好似已经全然忘记了面前的皇上太后,只当自己面前坐着的是景承,那位说要去向师父提亲的少年郎。洛晓月踏乐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铃铛声随着一起一落在整个殿内环绕,甚是悦耳。那白衣好似冬日里的雪,那红纱如同落日前的一抹云彩,那起舞的人好似云间的仙子,清冷,孤傲,果如惊鸿一面。
宴席里的一个人,从一出场就没离开过眼。她的身形他自然是认得的。
琴声止,舞步停,铃铛声也渐渐停止。太后大喜,“念音的琴技可是这些个姑娘里最好的,舞妙曲妙,甚合我意,赏!”
“谢太后恩典!”陈念音跪下谢赏。
洛晓月见陈念音跪下,连忙照做:“谢太后恩典!”
两人正欲起身回座,太后突然发话,“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洛晓月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太后娘娘,虽然满头白发,但是精神不错,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和平常人间的祖母也没什么分别。
太后把洛晓月仔细端详一番,“这姑娘长得水灵,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啊?叫什么啊?多大年纪了?”
洛晓月学着陈念音文绉绉的样子,“回太后,小女洛晓月,年方十五。”
太后点点头,“哦,年方十五,皇帝啊,咱景承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呀,景承呢,上前来。”
宴席上,一个人缓缓起身,走到殿前,洛晓月循声望去,一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他身着锦服,步履坚定,精神焕发,整个人都彰显着一种华贵气质,苏景承走上前来,对太后和皇上皇后行过礼后,转头望向身边的洛晓月。一旁的太皇太后呵呵笑起来,“真是般配啊,要不今日就由我做主,给咱们景承定下这门亲事如何。”
一旁的皇后突然发话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洛姑娘父母不在,我们怕是也不好定下来。”皇后此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是考虑到洛晓月的出身,一个身份不明的丫头怎么可以嫁到皇家。
“无妨无妨,我们景承出类拔萃,定能让晓月姑娘的父母满意。”
“为景承定亲,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慎重,我们不妨日后好好商议。”皇帝说道。
“那好吧,那便日后再议。”
台下的江薏宁将这一幕幕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不爽,哪里来的乡野丫头,怎配嫁于成王。
宴会结束。
和苏景承一同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洛晓月还没缓过来,她心里有太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