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将剑缓缓横在身前,随着法力的注入,丝丝锋芒也散发了出来。
那一袭青衫双袖,无风鼓荡飘摇。
整个人变得挺拔起来,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指尖默默地摸过刀锋,感受着其上点点凉意。
忽然,指尖一道血线飙出,惊呆了面前的三人,也吓到了自己,气势不攻自散。
“你连剑都用不好,还在那瞎显摆啥?”
许平看着苏幕遮额上暴起的三条黑线,轻声咳嗽了一下,将左手食指藏于背后,负手而立。暗道一声幸好自己脸皮厚,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嗯......”
长音尽显高人风范,也表明了话语的开端。
“在我看来,剑可分为五重境界。”
“第一重,利剑无意。第二重,软剑无常。第三重,重剑无锋。第四重,木剑无俦。第五重境界,无剑无招。”
苏幕遮听到这,眼睛眯了眯。
小青看着昂首说来的许平有些诧异,这还真被他说出些什么来了吗?
许平暗中瞟了一眼苏幕遮,心中大呼金庸老先生助我。
右手握剑凭着法力挽了个不太标准的剑花,带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将脸庞又朝向了三位女子。
“第一重,利剑无意。‘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便是此意。在使用的人武功不太高的时候,可以借助剑的锋利,与敌人较个高低。但是这终究是没有思想的剑法,不是好剑法。”
“第二重,软剑无常。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软剑无常,使用起来无法控制,对剑招有了极大的领悟后方可使用。此等境界,蜿蜒多变,诡招横出。”
“第三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横行天下。若是等到大成,任你百般变化,我自一力降之,招式什么的,也便用不到了。”
“第四重,木剑无俦。飞花摘叶皆可伤人。重剑虽然厉害,毕竟速度有限,功力深厚的话,木剑威力更在重剑之上,使用的兵器已经不局限于利器。”
“第五重,无剑无招。我认为这就是直指大道了,无剑便是有剑。因为......人本身就是绝世之剑。”
“铮——”
手腕一抖,收剑入鞘,充斥着周围的森寒也是渐渐退去。
苏幕遮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手中剑也不见有人触碰,便自身慢慢升起来,气势也陡然拔高一节,吹过了许平的一节衣角,也使他从摆好的姿势里反应过来。
起风了,许平有些发愣地看着苏幕遮:这是领悟到了什么吗?
之后剑身一节节的出鞘,与苏幕遮的气势交相辉映。
“碰!”终于在五次出鞘之后,剑身再无遮挡,一股磅礴的剑势直冲云霄。这是一种新的境界,许平暗暗地感受着:在先天之后重返武者之路吗?这一条五剑之路,终于让苏幕遮极尽武者之威。
难以言说的锋锐似要刺破苍穹,也震撼着许平的内心:或许这就是剑者之路,达者之师。
苏幕遮只是轻轻一抬手。
眼前的黯乡魂便缓缓旋转,最后被握在手中。横剑于身,眸光映照寒芒,一双玉指轻轻抹过剑身,气势便一分分凝练,剑尖吞吐的剑光也便一寸寸伸长。
待到剑光凛冽之际,寒芒陡然消失,那剑自发入鞘,也变得平平无奇。之后那剑势也变得圆润起来,一股先天的气息重新弥漫开来。
许平看着眼前的人儿,从现在的外部表现来看她真不是个剑者了:最起码原先她似剑那般令人生冷,令人一看便知此人用剑,现在却只能看她手中有剑才知她用剑。
可是两次以剑破先天之境岂是玩笑,更何况她第一次入先天已是水到渠成,第二次更是重新走了一遍五剑之路,明确自身剑道。
“好一个五剑之说。”
苏幕遮望着许平,缓缓行了一个师者之礼:“多谢!”
......
“我确实没怎么学过剑。”见到苏幕遮想要对打的勃发兴致,他只能无奈的承认了:“我肯定打不过你,这些是我瞎说的......”
看着她有些不信,许平有些懊恼,自己这不是明摆着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现在,又是辩论不得了。
苏幕遮盯了许平半晌:“可能你便是那天纵奇才了。”
“不过这五剑学说也只适用于武者之路,到了修道终究是要改变的......”
“剑修之路,唯剑,唯心,唯我。而后修的便是剑意了。”
“这把剑我也是舍弃不得,剑修的实质于剑一般无二。”
许平只是静静地听着:大道理他说的出来,可前人的领悟,于他更是宝贵。
“如今我突破,内心之意直指眼前,我却是不能久待了,便在此刻分别吧。”
苏幕遮语罢和衣起身,让得许平愣了愣:这是直接要走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想到眼前人的路走得如此之快,也如此果决。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吗?”
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许平想到了前世那场持续了许久的大战。死了那么多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有些事大势所趋,不得不做也不能不做。每个人都得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无所谓愿不愿意,身不由己就是如此。
“看公子表情,想必是懂得苏某的。”
许平心中有些哀愁,不知如何诉说。每个人在世间都是一抹粒光,不过是,那大海中的飘摇一叶。
但如今已是太平,许平看着心中背了包袱的苏幕遮,有些不忍:“有些事......可以放得下的便放下吧。”
“苏家沉甸甸的几十口人命怎么能放下!”
人命是最沉重的......经历过战火的他最懂了:他本应该在战火中变成最无情的人了,却偏又多愁善感起来。不在他人身处之地,属实不该劝说,也不能劝说。
那手有些无力,从身旁垂了下来。
“望今后......”
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我们定能相见。”
花树下的黑衣姑娘舒展了眉目,手中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
“我们定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