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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条鱼，小鱼儿的鱼……”
左伊清晨洗漱，心情甚佳时会哼歌。
一个个调调间隔得很开，又很轻快。
曲毕，她如一条毛毛虫钻啊钻，又钻回床上去。
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来自夏络：
“我在你家楼下。”
“电梯上去了。”
“距离在你家门口50米。”
左伊大惊，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睡醒后的红晕尚未消散，眼眸润泽光亮。
对话框里一句“等下我换个衣服”都还没发出去，夏络就在门口哐哐撞大墙：“左小伊，我的爱妻我来啦——”
左伊：“……”
隔壁房正在看书的宫乃泽：“……”
左伊捂脸倒在床，“嘤嘤嘤”地滚了一圈。
然后，视死如归地冲了出去。
“呀——我亲爱的左宝贝，终于出来接我了。”夏络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左伊身上，“闻闻，我身上香不香，为了你才喷的香水哦。”
左伊埋在她颈肩，如深海里徜徉，海浪翻卷，咸涩灌注。
她埋得更深一点，温热的鼻息扑在夏络脖颈：“唔，好像是有点香。”
“对了，那个冰山呢，顺便叫出来吃点？”她转动着眼睛，一副奸诈的样子。
左伊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感觉，她叫得那么地，亲热呢。
“哎呀，这房间真是……怎么说呢，简约！大气！往地上摆几个蒲团，就可以打坐了。”夏络眯起眼，狡猾的眼神在客厅兜兜地溜着。
“这么空旷的地方，就适合我们吃早点。最好吃得吧唧吧唧得……。”她大声地说着。
就像是说给特定的人听一下。
“可、可是……这样子不太好吧。”左伊局促地打断她。
夏络：“啧啧啧我说……”
她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宫乃泽开门声打断了。
白T，浅色运动裤，头发凌乱，间或呆毛不规矩地竖起。
他此刻站在逆光处，脸色阴翳。
却恍如一个睥睨天下的王。
带着起床气，傲骨清风。
又如沼泽，深不见底。
晨曦的光线将他包裹住，许他柔光。
半晌，他动了动喉结，唇齿开合。
声音如瓷，脆如编钟，对夏络说了一句：“小姑好。”
夏络眼底的笑意，瞬间浓得如花间里的春蜜。
左伊：？？？
？？？？？？
？？？？？？？？？
原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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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伊惊魂未定，愣愣地坐在床头。
嘴里咬着小笼包，却食不知味。
夏络在一旁，没心没肺地横扫自己的餐盘。
“这个你吃不吃？”她指着剩下的生煎包。
左伊摇摇头：“不吃，饱了。”
末了，还特意补充一句：“被刚才的信息震饱了。”
夏络一嘴巴都是满满的汤汁，听了她的话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咦，好脏，喷到我了。”
左伊没从刚才的大型认亲画面走出来，佯装嫌弃地瘪瘪嘴。
宫乃泽合上书，闭眼，指骨抵上眉间。
房子隔音不太好，对面房间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脑海里，不禁勾勒出左伊站在玄关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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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说，你们家跟宫家有血缘关系咯？”
左伊坐在一家小吃店的秋千椅子上，纤纤玉腿来回地摇。
夏络咬着吸管，口齿不清：“嗯。四舍五入算是吧。远房亲戚。……两三年宗族大会时才会聚一起的那种。”
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这样子一层层地按辈分算下来，他得叫我小姑。”
“嗤——”左伊想起早上宫乃泽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这事，怎么没听你讲过？”
夏络冲天翻了个白眼：“你又没问过我。”
好像、也对。她从没有问过她家庭方面的事情。
“可是……”左伊搅拌着咖啡，硬生生将后半句吞了下去。
既然家族也不差，那为什么前世还会被莫川压制呢？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他就得叫我姑姑。”夏络理直气壮。
“要是我还没毕业，他又能早两年转过来一中，我一定每天去他班级刷存在感，让他一口一句‘小姑姑’。”
左伊被逗得哈哈大笑：“还真是您的风格呢。”
十足的恶趣味。
明朗的笑容，光芒星星点点的眼眸，吸引得店内一群人纷纷侧目。
吃饱喝足后，左伊和夏络一起进去书店挑资料。
夏络经历过高考，比她有经验得多，两三下就把她需要的东西给顺到篮子里。
“那个黄冈卷放下，你不用做。”夏络拿着小购物篮过来，拍下左伊的肉爪，“做了也不会。浪费时间。”
“……”
好吧，好像也有点道理。
夏络再带着左伊左逛右逛，像妈妈一样精心地给她挑文具，惹得她呀呀直跳。
横扫书店，把资料都凑齐后，两人一起拿到收银台结账。
“刷我的卡。”左伊从后面递过去给收银员。
夏络浅笑，看着收银员接过去。
结完帐后，她将装满资料的购物袋，放进购物篮里，顺带将卡还给左伊。
“咦，怎么多了张卡？”左伊塞钱包的时候，困惑看着她。
夏络止步回头，漫不经心耸耸肩。
“哦那个啊，刚才店员说店里有周年庆优惠活动，满足条件可以获得图书馆自习室三个月，时间任定。问我办不办。我就给你办了一张。”
“满足条件？”
夏络示意她跟上：“嗯。我高中的时候一直在这里刷东西，现在都已经是高级会员了。”
“哇呜……厉害啊。”左伊真诚地竖起大拇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有一瞬间，看到了夏络眼底下怅惘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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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只是一瞬。
下一秒，夏络又笑嘻嘻地凑近左伊：“要是在家心猿意马，或者觉得莫名受骚扰，你就来这边学习。”
左伊张了张嘴，想说“没有这回事”，但又想起那天楼梯口……
欲言又止，又生生将话语吞了回去。
所以，这就算住一起了吗？
算不算，同居？
夏络没注意她的起伏变化，只顾着自己叨叨：“虽然我觉得共租一室没什么，但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你待会回去把袋子里的东西收好哈。不过也有可能他只对同性感兴趣。”
左伊回过神，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同？”
见她眼里闪耀着期待小星星，夏络不忍心打破她的开心：“唔，算……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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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伊跟夏络告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一个人手提着资料，穿梭在小区里的人行道上。
南方的秋季水汽足，整个城市上空时不时地氤氲着云雾。
人走在小区绿植带的小道上，就像是漫步在仙境。
“左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的绿植带传来。
随风渗出，带着点冷意。
她闻声站定，心跳紊乱。
下一秒，将购物袋抱在胸前，拔腿就跑。
“左伊你给我站住！！！”
莫川没有想到她会跑开，心下后悔不应该打草惊蛇。
左伊拼了命地往自己住的楼房跑。
就好像后面是无尽的黑洞，企图将自己吞噬进去——
如果被抓住的话……
如果再一次陷入绝望的话……
马尾划过一道弧线，左伊转弯，拐进了目的地。
她胡乱地按着电梯口里的向上箭。
然而，电梯缓缓下降时，意外地停在某一层楼。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脏漏跳了几个节拍。
“左伊，你这是在躲我吗？”莫川尾随而至。
她转过头来，莫川竟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与嫌恶。
他眼神阴厉，发狠地往地面上啐了一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事物都逐步褪去颜，慢慢失焦模糊。
莫川的眼里此时就只有左伊这个猎物。
——就这么不受她待见是吗？
——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要不是他的小弟在这附近见到她，他兴许还没日没夜地守在她原来家的周边。
莫川每靠近她一步，左伊的心情就如过山车般，害怕、窒息、想尖叫。
她焦急地看着电梯上方停滞的数字。
电梯终于动了。
“叮……一层到了。”
银色金属的门缓缓打开。
宫乃泽站在正中央，宛如她的救世主，光芒潋滟，火树银花。
左伊心下一安，扒拉着门冲进去。
莫川眼见她就要从自己眼皮底下跑掉了，终于按捺不住，试图冲进去将她拖出来。
但此刻电梯门已经关成一条缝。
凶狠的声音充斥在电梯间：“别以为你躲得了我。”
下一秒，他见到了宫乃泽一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电梯门关闭，一阵失重的感觉。
左伊手脚冰冷，腿脚因突然的过度运动而酸软，支撑不住向前倒地。
宫乃泽将垃圾丢在角落，过去扶住她：“左伊——”
她的额头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鼻间灌进一阵清香。
不同于夏络香水的清香，也不同于大叔油垢的浑浊。
是少年独特的气息。
如清冽的甘泉，很是让人安心。
“左伊……我在这儿。”
宫乃泽双手环绕住她，给她支撑点。双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抚着。
“不怕，我在这儿……”
“没事了。”
耳畔间声音温和，不似梦魇里的狞叫。
于是，她就这般信了他。
松懈，不设防地合上眼睛。
像是不想再醒来。
就让她沉睡吧。
就像重生之前那般。
四肢灌铅，意识混沌。
购物袋重重地掉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包装盒随即滚出来。
停在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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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乃泽紧皱眉头，给左伊擦汗。
左伊躺在沙发上，身子忍不住地发抖。
他刚给她测了体温，没有高烧。但此刻冷汗止不住地流，嘴里呢喃着，胡话不断。
“妈求你！！！不要逼我……”
“饶了我吧，求你放开我……”
“不要！！！……放我走！”
每喃一句，宫乃泽眉间的川字纹就加深一寸。
左伊陷入前世的梦魇之中，精神备受摧残的画面接连不断地闪现。
她想挣逃，发现她变成了一只黑天鹅。满身泥泞。
漂亮的羽翼被折断。
尽力扑闪着双臂，却挥散不了周边的阴霾。
……
“左伊，左伊——没事了。”
宫乃泽温柔地拿捏着她的掌心。试图让她知道她很安全。
她就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海绵，受到外力挤压，不停地往外渗水。
深深的双眼皮眼窝，扑闪的眼睫毛，盖在眼睛留下一道浅影。
苍白的脸色，有种别致病态的美。
宫乃泽眼底浮动。
右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你身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颓唐地坐在沙发边，安抚她的同时也在安抚自己：“没关系，我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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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伊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体黏糊糊的。
大汗过后，嗓子也干渴。
毯子将将她脖子以下的地方都盖住，可以说是密不透气。
她伸手下意识地去拿手机。
却扑了个空，差点把自己摔到地上。
她的第一反应是回到前世，冷不丁地惊醒，弹坐起来。
睡眼朦胧，但又努力地分辨身边的场景。
空荡荡的客厅，零星的家具以及空气中食物的味道。
她这才放下心来。
有限的脑容量没能允许她去探究，为何会有食物的飘香。
胸前的毯子滑到地上。
她捡起来，是梦中的清香味道。
她自顾自地将头埋进毯子，狂吸了几口仙气。
“太香了，怎么会比夏络的香水还要想。啊啊啊，我甜腻腻的少女心——”
抱着毯子滚坐在沙发上，反身压着。
“咦不对，这里怎么会出现不知身份的毯子？”将毯子举高高。
流苏划过她的脸，略过一丝清香，截胡了理智。
“管是谁的，想蹭个舒服再说。”
嘀嘀咕咕地，又把头埋进毯子里。
宫乃泽在厨房，将她在客厅醒来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困兽在体内横冲直撞。
油溅出来，疼感侵入大脑，眼底恢复一丝清明。
天知道她刚才那样子的动作，对男生来说是怎样的一个诱惑。
将他贴身的毯子凑近鼻间狂吸，想想就很色/情。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左伊这才发现宫乃泽在厨房里。
她做贼心虚地，从沙发冒出半个头看着他。
宫乃泽不想回应她的眼神。
他手捧着两碗鸡蛋葱花面出来，沉声道：“过来吃面。”
左伊本想傲娇地“哼”一声撇过头去，可奈何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往墙上一看，已经深夜1点多钟了。
脑里天人交合：再怎么着也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思呀，还是吃了吧。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他那个样子，十足的非奸即盗感。
“过来。”宫乃泽声音不大，却意外地有震慑力。
她只好顺从地挪过去，在饭桌前乖巧地坐好。
宫乃泽递给她一双清洗过后的筷子。
用下巴一指，面无表情地示意她：“吃。”
“好、好的。谢谢宫同学。”左伊双手恭敬地接过去。
宫乃泽：“……”
两人面对面，无言地吃着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面的香气，以及吃东西的声音。
半晌，宫乃泽的头从碗里抬起来，从容地擦拭着嘴巴。
同时也看着正在大口嚼面的左伊。
他缓缓开口：“宫同学太生疏，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你可以叫我——”
左伊抬头，唇色泛红，眨巴着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宫—好—人。”
说完，脸上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就是有点，唔，皮笑肉不笑的阴森。
哇呜好气哦！！他怎么还绕不过这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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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周一。
早读期间，桐辛賊兮兮地凑近宫乃泽，猛吸一口。
宫乃泽虎躯一震。
停下练字的笔，躲闪了桐辛神经病般的行为举止。
“乃泽，我觉得——”桐辛像是回味似的舔了舔唇，“你……”
不等他开口，宫乃泽毫不犹豫地抄起旁边的本子，砸向他的脸。
桐辛眼疾手快，双手合十，挡掉一波攻击。
他捂住自己的小心口：“哇，谋杀亲同桌啊，果然，自古红颜多祸水，你变了嘤嘤嘤……”
闭嘴，一拳一个嘤嘤怪…！
宫乃泽淡漠，斜视一眼，不理他。
很快，桐辛又调整过来：“话说，”
他小声地问，“论坛上的帖子是真的吗？”
“什么帖子？”他笔锋一斜，划出了格子。
盯——
桐辛专注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想抓取一丝破绽。
半晌，他活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蔫回了座位：
“看来你一点都不知情。我就说嘛，像你这样霸着绝世美颜，寡淡得就差修仙的少爷，怎么可能会跟左伊那样子的宅男女神扯在一块……说不定你连打/飞/机为何物都不知道呢。”
“哦？”宫乃泽顿笔，手撑脑袋：“那你说说看，打/飞/机，是什么？”
“就是，唔……一项，醉生梦死的运动。哎哟……羞死个人。这个话题跳过跳过。我给你看看那张帖子吧。”
桐辛躲闪他的眼神，手钻进书包掏手机。
边掏还痞样痞样地说：“你等着，今天晚上我就去反黑挂他，说他造谣。”
他很快输入登陆密码。
点开列表上赫然在目的帖子，仍旧打着Hot的标签。
宫乃泽接过来，快速地划了几下，划到最底。
帖子已经顶到第223楼了。
……
[223楼]：“看看你们的嘴脸，我就不信LZ会闲着没事造谣，是卷子写完了还是模考年级第一了？争个屁啊！有本事就去当事人面前求证。这里，我就亮下我的立场了，宫一cp锁了，／钥匙，我吞了。”
宫乃泽下意识地点点头。
拇指轻点，反手一个赞。
桐辛：“……”
这可是他的大号啊！
大名鼎鼎的“桐辛大爷在此”。
这么一点赞，他还能反黑吗他？！
宫乃泽把手机还回去。
嘴角一抹浅笑，却足够闪瞎了桐辛的眼：“这照片，照得还挺清晰的嘛。”
“就是嘛！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为了蹦你的热度简直好无恶不……”
等下！宫乃泽刚才说了什么？？？
桐辛将最后一个字咽进肚子，惊恐地看着他：“乃泽，你刚才说什么？！！”
宫乃泽低头临摹着字帖。
只见他耐心地，又重复一遍：“我说，照片拍得挺清晰。”
“我说，”桐辛吞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今天是你醉了，还是我梦了？”
宫乃泽笑得不食人间烟火。
悠悠地抽回自己的本子：“别闹，上课，老孙进来了。“
话落，老孙带着教材三步做两步跨上讲台：
“同学们，请把书拿出来，翻到23页，将第一段英文大声地读出来。预备，321起——”
教室里，朗朗读书声渐起。
很快从四面八方凝成了一道声柱。
半晌，桐辛听见同桌轻声细语地，将答案夹在读书声里：
“是我醉了。”
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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