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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造桥

“连长!”

“连长!”

呼声中,副连长、二排长和泡泡雨等人一起上前搀扶。但段连长并不理睬,他抬起臂膀,把所有伸来的手都挡了回去。

“让我说一句!只说一句话!”平静的语调和隐隐的哀求使搀扶者们退了下去,“兄弟们、妹妹们,我代表你们的嫂子和我的一双襁褓儿女,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是一连官兵救了他们,从急流中、从摇篮里救了他们。我离去的妻子告诉我,一定不能忘记一连官兵的大恩大德,她命令我,一辈子知恩图报、死而后已。在这里,请接收我和妻儿的一声谢。”说完,连长就把自己的头扣在了冰凉的地上,为了尊严,剑锋军人把礼放在手上,但此刻连长代表的是嫂子、孩子和姜庄的父老乡亲,他们的尊严已寄托给了苍茫大地。

大家都没想到,连长的复职演说会选择这个主题。

连长家住“栀子河”地区,此次洪灾妻子遇难、双胞胎儿女幸存,这是一连大多数官兵都知道的事儿,可救命之恩来自一连——确是他们不曾掌握的信息,即使作为救命恩人的泡泡雨、花朵、小钟和小殷四人,原来也并不清楚“摇篮之子就是连长的骨肉”,当然,之后的他们也不会提及此事,他们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不论是谁的孩子,他们都会拼命救援。

看来,段平与泡泡雨等人颇有缘分,就说官复原职之事,也是与那封申述信密切相关的。“申述文”寄出之后,泡泡雨等人虽不曾得到任何正面答复,但却发生过两件有趣的事。第一件事情发生在抗洪结束后,有个军部的调查小组住到了一连,说是要总结一连的救灾经验,但其实是调查段平的情况;第二件事儿发生在调查小组回去之后,那天泡泡雨接到了齐小羊的信,信中说:爸爸齐将军要小羊将“谢谢”俩字传递给泡泡雨等人,其他什么解释都没有。

……

连长复职,被官兵们当作了一个特别好的兆头。果然,这年的稻谷长势良好、丰收在望,艰巨光荣的任务也奔着英雄部队接踵而来。不久,“农场基建委员会”便给大功一连打包了一个“系列任务”,目的是为秋收做准备和强化部队连续作战的作风。

在本系列任务之中,有一个铺设“15号晒场”及建造一座“大鹊桥”的任务,完成时限为四十八个小时,二、三、四排负责“晒场”,一排和女兵班负责“鹊桥”,要求不睡觉连续作业、一气呵成。基建委员会主任说了:“水泥混凝土砂浆”的特点决定了工程的连续性和一次性,否则就会裂缝和影响质量,这是科学不能违背,所以,在没有搅拌机的状况下,就只能全连官兵一起上阵,不睡觉、不休息、一举拿下,一拳头砸出个大晒场和水泥桥。但即使这样,两天两夜的期限也极其紧迫,每个人都必须拼出最大的力气,不仅没有睡眠和小憩,就连就餐和排便的速度都需加快。这样,修建“大晒场”和“大鹊桥”的任务便理所当然地升级为救灾后的又一个“战斗”。既然是战斗,那就必然拼命、必须胜利。

这是一个秋日的半夜一点整,一连官兵正奋战在15号晒场和“大鹊桥”的工地上。已连续作业四十多个小时,离战斗结束的时限不远了,到那时,能不能完成任务?是英雄还是狗熊?就得见分晓了。所以,工地上的气氛很热烈,没有两天未睡的疲惫态,倒像是一群冲锋正酣的勇士。在他们中间,有搬运石块水泥沙子的,有拼铺造型的,也有浇灌混凝土的,而大力士们则全部集中在“搅拌混凝土”的战场上,那里有许多巨大的“铁板”,大汉们挥舞铁锹,翻滚着水泥、沙子、石子和水的混合体,锹起锹落,锹锹都是几十斤的粘稠之物。

“鹊桥”已初具规模,几十辆“五吨卡车”运来的石头、沙子、水泥,已在一排和女兵班的手中演变成了一座三车道数十几米长的水泥桥,谁都想不到,一座小桥竟能吞下这么多的东西。这会儿,泡泡雨和帅滒等人正在搅拌混凝土的第一线。为了在天明前竣工,他们很拼,一锹接着一锹,没有一点点儿间隙。这时,花朵给泡泡雨递上了水壶。

“小雨哥,喝点盐开水吧,你很久没喝水了,会虚脱的。”

泡泡雨停下锹、回转头,在看到花朵面容的一刻他吃了一惊。

“吆!朵朵,你怎么了?”

“怎么了?朵朵没怎么呀?”

花朵很淡定,可一旁的帅滒却忍俊不住了。原来,此刻的花朵朵已经变成了“灰兔兔”,在衣帽口罩和头发皮肤的上面全都落满了水泥灰。因为知道水泥灰会伤害人的皮肤和毛发,泡泡雨心疼了。

“朵朵,小雨哥帮你把身上的水泥处理一下,快,跟我来。”

“哦,谢谢!”

他们来到河边,做了专业处理,之后泡泡雨说:

“朵朵,工程快收尾了,你去负责捣实和抹平水泥砂浆的工作吧,剩下几十包水泥的搬运工作就交给我了。”

“不,朵朵的任务,自己完成。”

“听话,水泥灰会伤害你的皮肤的,你是女孩儿,皮肤嫩,但哥哥的皮厚。”

“不!”

“那小雨哥命令你呢?”

“也不!”

看硬的不行,泡泡雨瞬间改变策略。

“乖,小宝贝!听话,否则,哥哥不喜欢了!”

花朵静了一下,低低说:

“那,好吧,小宝贝乖。”

在安排好花朵的换岗事宜之后,泡泡雨把剩下的几十包水泥一气搬到了“铁板”的旁边。接着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砂浆大会战。这会儿,段连长边招呼边向泡泡雨走来。

“小泡。”

“到!”

“吆!还这么精神?困吗?”

“困!”

“困就对了,小年轻有活力,却最需要睡眠的滋养。”

“谢谢连长理解!”

“小家伙,还客气。”

“不是客气,是礼貌!”

看着泡泡雨一身水泥一脸汗的样子,段连长拍了一下手掌,说:

“小泡,辛苦了。来,我替你捣鼓几下,你歇会儿。”

“连长,谢谢了,我行。”

“那好,就算把锹借给我用一下吧。”

“不,连长的职责是指挥全连。别忘了,在姜庄时,是您提醒我不犯渎职错误的。”

此话一出,段连长即刻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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