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鼓作气,把李淳甩开老远,刚想得意,李淳就像会飞一样,突然出现在我后面,直接撞击我的船。
哼,李淳这小蹄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划到她面前,她直接来追,我见势停了下来,把船横到她面前,李淳的速度太快不敢与我相撞,在如此快的速度下又停不下来,只好调个方向,斜着过去了。
我哈哈笑:“以为你多大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场外已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林娆卯足了劲地鼓掌,李择言也对我笑,都快把李淳气倒了,我才不管她呢。
我马上就要赢了,我眼看着目的地近在咫尺,耳边刮着猛烈的风,内心欣喜不已。
突然一声,我的小船猛烈地晃起来,我回身看,那李淳像狗皮膏药一样,又过来了,这次还跑到我的船上。
眼看胜利在望,我不便与她争执,只弃了桨欲跑到湖中央,谁知头皮一阵剧痛,李淳竟敢扯我的头发!!!
我回身去打李淳,她倒是灵敏,一下就躲过,哼,我堂堂林府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冤枉气,我扬起手来就又去打李淳,李淳东躲西藏,无处可避,硬生生地挨了我一下。
你听过街上杀猪的声音吗?它们哭天喊地号叫不止,若是变成人身只怕早已跪地求饶,你若是没听过,今日且听那李淳号叫,我真想堵了她的嘴。
“林致,我不会放过你的!”
“今日还不一定谁饶了谁呢!”我瞪她,回头去登船。
“林致!”李淳突然唤我,我不耐其烦,我倒要看看她还要搞什么名堂。
我回过身,只看到李淳的一双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猛然用力,我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但脚下突然一滑,直往外跌。
“李――”我话还没说完,就从船上跌了下来,李淳吃惊地看着我,估计她也没想到我这么不经推,忙伸手拉我,但还是迟了一步。
我错愕地看着李淳,耳边是李择言他们惊异的呼声,我抬头看天,几乎就要醉倒在这一望无际的蓝,四方天地似乎寂静下来。
我觉得世界就此无声,但也只是一瞬,我就听到自己重重地落到湖里的声音,激起一片片涟漪。
我用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我并没有害怕,我就是感到冷,这湖水寒气逼人,我就是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
我奋力往上挣扎,第一次这么后悔没有同顾师傅好好习水。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挣扎出水面,“救命!”我一张口,源源不断的水,水草往我嘴里灌,我心下恶心,身子一点点往下沉。
李淳在我前边说着什么我充耳不闻。我模糊地看到李择言、林娆一前一后一个箭步就跳下水来救我,齐昱他们拦也拦不住。“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往下坠。我看到他们的身子越来越小,我看到林娆还是李择言的头就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我又回到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清。我却觉得心安,我看到林娆和李择言奋不顾身地跳下来只为救我,哪怕他们根本就不会水,待我至此,我亦何求?我就是死一万次也觉得值,我还有什么好遗憾呢?
纵我尸骨无存,纵我魂飞魄散,我亦满心欢喜。
愿我一人之命,换他二人平安富贵……
我如婴孩回归母体,我如落叶归根吟吟喜喜,我如将士荣归故里,我如飞鱼重入海底,我紧紧地闭上双眼……
我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我感到有人反复抚摸我的身体。我看到无尽的黑暗,我在黑暗的尽头,突然看到了林娆的双手,却看不到来人,她空灵的声音响在我耳畔:“姐姐,我带你出去,姐姐。”
我大喜,紧紧地握住林娆的手,突然间天旋地转,感觉从云端,突然落入崖底。林娆形同鬼魅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上当了,哈哈哈哈!”
“救命!”“救命啊!”我惊叫出声,突然坐起来,父亲母亲就坐在我身边,阿圃看到我醒来,喜极而泣:“姐儿,醒来了,大娘子,主君,姐儿醒来了,冯轻冯羊你们快去把药端过来。”
我看着她们手忙脚乱,父亲母亲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的头极痛,回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了?是头疼吗?”
我点点头。
“圃娘,你去把薛郎中请过来。”父亲急忙叮嘱阿圃。
“是。”阿圃应着出去了。
我后知后觉:“我没死?”母亲轻打我:“说什么混话,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一府子人都别活了。”
我接过冯轻手里的熬的汤药,说道:“我自己来。”
“我来,你现在身子正虚,一定得好生养着。”母亲又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喂我,我闭着眼不去看那黑乎乎的东西。“你说说你,好好的无端堕了河,要不是林娆跳下来救你,恐怕我们真的就天人永隔了,这庄学究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赛什么舟,果真应着齐夫人说的那句话,私塾里的先生就是纵不得。”
林娆!我被汤药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她和李择言为了救我,也跳下了河,那他们现在在何处,又怎么样了呢?
“慢点喝,慢点喝,这药又不是什么蜜饯儿,喝那么急干什么!”母亲轻抚我的背,为我顺气。
我清了清嗓:“母亲,林娆呢?”
“你放心吧,林娆在侧殿里躺着呢,你昏睡了一夜,她在你榻边守了一夜,今早上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好。”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可是内心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没敢问出来。
母亲看出我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又往我嘴边送了一口汤药:“不过李家二公子还没醒过来,你放心,我们林府不会欠他们家这个人情的。”
“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我急迫地问道,也不顾母亲送过来的汤勺,母亲不满地看我一眼,把药递给了身后的冯羊。
“李家二公子和林娆齐力把你救出来,可一上岸,人就倒了,现如今也没有醒过来。”
我听得急不可耐,掀起被子就要起来,恨不得立刻奔到李择言身边。
“你要干什么?你还嫌你们两个的流言蜚语不够多吗?”母亲拦住我,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致儿,听你母亲的话,现在京城都在传李家公子为你豁了性命,还说什么可歌可泣,你可不要在这里节骨眼上去给人送话柄。咱们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你们……”父亲在一边语无伦次。
母亲定定地说:“你就在府里好生养着,我今儿就带良医去李府道谢,咱们林府不会欠他们!”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可是他一个男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我内心由不安又转为焦虑,最后又转为悲哀。都怪我,都怪我,我觉得任何人只要接近我,准没什么好事!
“大姐子,薛郎中来了。”阿圃的声音响起,我被母亲又重新推到床上,父亲朝他作揖:“薛郎中,烦请您再为小女诊治一次。”
“老夫分内之事。”薛郎中走了过来,母亲让出一条道,让他为我号脉。
号毕,所有人都焦虑地看着薛郎中,薛郎中扶须看着他们:“老爷,夫人,林小姐的脉象平稳,但是面相还是有些苍白无力,你们再用之前补气血的方子煎几次,不日就会痊愈。”
“有劳薛郎中了,请。”父亲拱手相送,与他一起走了出来。
“冯轻,你再去煎一碗来。”母亲把那凉了的碗递过去。“是。”冯轻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母亲。”我叫她:“我能去李府吗?总得我亲自道谢,才能彰显诚意吧。”
母亲温和的脸色又呈现出怒气:“你呀,心里装的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有我且问你,我为你求的那护身符哪里去了,我说了多少遍,让你随身携带,可你就是不听,现如今好了,定是触了神威,遭了报应吧。”
“我找不到了。”
母亲白了我一眼,“若不是昨日给你换衣服,我还不知道呢。”我真的百口莫辩,我就是告诉母亲我随身不离也是无济于事,我到底是把它丢了,母亲这样信鬼神的人,也听不到心里。
“罢了罢了。过几日我再去大相国寺再为你求一个,这一次,你可不要再说找不到了。”
“是是是!”我赶紧附和她。“那你在这里好生养着,过几日再去私塾学习。”
“是。”
我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转而跟阿圃说:“走,我们找林娆去。”
阿圃点头,“等一下。”我又道:“阿圃,你去把我那个珊瑚玉镯子拿过来。”
“是去年生辰御史大夫送的那个?”阿圃问,我点头。
阿圃欣慰地笑了:“姐儿以前可是最喜欢戴它了。”
我也笑:“阿圃,你快拿来吧。”
“好好好,姐儿莫催,我这就去。”
我看着林娆熟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是白皙且美丽的面容。她怎么这么傻呢,她根本就不会水,她就不害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吗?
她什么都为别人,处处为别人着想,这样善良的人儿,去哪里找呢?
“阿圃,我们回去吧。”我怕我们待在这里会把她吵醒,小声地告诉阿圃。
阿圃点头,放下了用沉香盒裹着的珊瑚镯子,我们就欲出去。
“不要离开我!”林娆突然开口,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来不光是我,林娆也爱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