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不要怕,我在。”我上前安抚林娆,又把她身上的被子重新掖了掖。
林娆这才安静下来,仔细看她的脸庞,眼角竟挂有泪珠“林娆,你也有伤心事吗?”我心生好奇。
“不过不要紧,有我呢。”我轻拍着她,为她哼起了催眠曲,以前阿圃总爱给我唱,现如今竟轮到我了。
我看林娆又沉沉睡去,这才起身,殊不知手上一直持续着握住林娆的姿势,猛然放手,胳膊都有些酸痛。
阿圃看见,赶紧上前扶我,“姐儿,怎么样?”
我对她摇摇头,一心只挂念着李择言。
“阿圃,我想去看看李择言。”我呆呆地看着人工湖水,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阿圃上前:“姐儿,莫要再提他了,让大娘子知道了,她又不如意了。”
“可是他是为了我才落到湖里的,他本来身子都不大好,现在……”我又想越愁,“阿圃,我们去看一眼他好不好,就看一眼,母亲不会知道的。”
我拉起阿圃的手,就像抓住一颗稻草。
阿圃没有说话,只低头替我搓手,双手拳握着给我取暖。
“阿圃!”我一下脱开她的手,可什么话也没说,我说什么都没用。
“姐儿。”阿圃在背后叫我:“齐家二公子怕是好不了了!”
“你骗人!”我脸色狰狞,阿圃吓了一跳,还是赶紧上前抱住失控的我,“姐儿,你死心吧,你们不可能了。”
我用力一根一根掰开阿圃的手指:“我不信,你在骗我,一定是我母亲让你这么说的,一定是的,我找他去!”
阿圃以为我要去找我母亲,无力地撒开了手,我快到望楼的时候,突然转了弯,直奔外面。
我是跑到李府的,李择言家可真远啊,我一路上马不停蹄,累的汗流浃背都不敢停歇,我老远就看到了李府,可我却不敢进。
我看着门外的守卫,咬牙走上前。
“你干什么?”那人一脸横肉。
“我是你家二公子的友人,我此次前来是来看望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向管家通报一声。”还是他身旁的守卫有眼力见儿。
“我是林府的大小姐――林娆!”
“哪个林府的?”
“我――”我还没说,那人就推了说话人一下:“你傻啊,还能是哪个林府,就是我们齐二公子心心念念的那个。”
那人挑了一下眉,拱手道:“林小姐,不巧的很,如果你是旁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进去,可是你是林府的人,今儿大娘子刚下令,以后你们林府的人,怕是进不来了。”
“为什么?”我强压怒火。
“这,我们都是下人,只管听主子的,这主子发话,我们只当遵从,哪敢问为什么?”
“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来看看他。”我又解释一遍。
“我们自是知道的,可我们下人也做不了主啊。”
“那你的意思是今日我进不去了?”
“不是今日。”那人顿了顿:“是以后也进不来。”
“好,好,甚好。”我点头混沌地转身,心里不甘。突然就看到了一身青衣的齐昱。
那二人看见他来,立刻给他行礼,“参见齐小郡王。”又让出一条道来。
“平身。”齐昱大步一迈,就往里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我瞪着齐昱,却无可奈何。
“怎么,这是打算半途而废了?”他突然回身说话,我往后看了看,确认他是在跟我说话,才接过话茬:“你什么意思?”
齐昱的眼神晦暗不明:“带你见心上人去。”
我瞠目结舌,那两人就说话了:“齐小郡王,大娘子刚下的口令,您可不要让小的为难。”
齐昱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要去告状吗?”
他们应是不敢的,就算他们再听李夫人的话,但也不敢折了齐小郡王的面子,即使他们真的敢以下犯上,报到李夫人那里去,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可是却得罪了齐昱。
他们果真摇摇头,齐昱就笑了:“所以李夫人又从哪里知道呢?”
那二人面面相觑之际,齐昱抬脚就进去了,我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
我没来过李府,只一心跟着齐昱,他往东我就往东,他往西我就往西。
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我到底欠了他一句谢谢,于是开口道:“谢谢你。”
“嗯。”他也不客气。良久又道:“我不是为你,我想知道林娆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我在心中暗想,“她无妨的,只是有些累了,现在在府上休息。”
“嗯。”他还是那句话。我们两个一路无话,终于来到一座阁楼。
我看到毕方在外面立着,看到齐昱就赶紧走上前来,他拱手间,又看到我,但什么也没说。
只是问齐昱:“东西可是带来了?”
齐昱从袖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差个靠谱的丫头去煎,里面还有方子,照着上面的做,一点火候都不能有误。”
毕方接下,突然行了一个大礼:“齐小郡王,若我家公子平安度过此劫,我毕方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
齐昱许是不喜欢听这话,摆摆手,对他说:“你快去吧。”
毕方“诶”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知道他在埋怨我。
齐昱在一旁说话:“平时里你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怎么今儿这么温顺?”
“本来这件事就怪我,我有自知之明。”我抛下这句话,就推门进去。
我看见面无血色的李择言,眼泪哗哗往外流,一个随身丫鬟看到我进来,怔了一下,又看了看齐昱,识趣离开了。
我看着面如白纸的李择言,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我觉得我害苦他了,我都不配再出现在这里。
齐昱见我一动不动,忽地冷笑:“你就这点承受能力?”
我不理他,我又不是来跟他吵架的。
我抹干了泪,把李择言额前的汗巾换下,我也不是来哭的。
我自己闲忙了一会,就见刚才那个小丫鬟端着药走过来,她一直打量我,毕方就立在她后面:“眼睛往哪里瞧呢?这可是齐小郡王从宫里带来的上好的药材,若是不小心打翻了,你这条小命也没了。”
那丫鬟就赶紧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择言床边,我把她手里的药接过去,跟她说话:“还是我来吧。”
我虽然没伺候过人,但好歹被人伺候那么久,那丫鬟好像也知道我是谁,只回头看毕方,毕方点点头,她就行礼出去了。
齐昱好像只是来送药的,他一进来,便匆匆看了李择言一眼,愁眉不展地就出去了。毕方也没跟上,只好又回来了。
我小心地把那药送到李择言嘴边,可是那药一点也没有进去,顺着李择言的嘴边,又流了出来。
我的眼眶微湿,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吸了一口气,仰头把那黑乎乎的东西灌进嘴里。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身后的毕方惊呼,我也不管,俯身贴到李择言嘴边,一滴不露地弄到了他嘴里,我看到他喉头微动,这才抿了抿嘴。
那药的后味极大,我的整个口腔就被苦填满,我赶紧漱了漱嘴。
毕方就说话了,“其实这件事本不怪你,要怪就怪李淳,要不是她,公子也不会这样,他本来身子都不大好。”毕方说着,脸色就有点自责。
“怎么不怪我呢,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至于这样。”我看着沉睡的李择言悄声说。
“李家可是派人来过?”
“是,当天就来了,不过大娘子把他们打发走了,连礼都没收。”
我点点头,听阿圃说,他们也是去过林府的。
“郎中怎么说?”我又问。
“大娘子遣了许多神医,还有您母亲,也有带郎中来,不过都说中气不足,侵了邪寒。大娘子见他们拿不出办法,便把他们一一都打发走了。倒是齐小郡王遣了一位宫里的郎中,说是有法子救,这不,今儿就把药送来了。”
“好。”我点头,齐昱还是靠谱的。不过想来他和李择言兄弟情义,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起身把腰间悬挂的玉珏给毕方,“我不能待太久,这个东西,你且拿着,如果李择言醒了,烦请你凭借这个信物来告诉我。我见着它,就知道李择言好了。”
毕方接过去,“好,您就是不吩咐我,我也会告诉你的。公子心里装得只有你一个。”
“好,那我走了,你在这里好好照看李择言。”
“嗯。”毕方目送我出去,我一推门,就看到了齐昱,原来他并没有走。
齐昱看到我出来,幽深又动人的眼睛头一次映着我的脸,我别过眼,又低头给他行了万福礼,方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齐昱不再看我:“是我把你带来的,总得把你带出去。”
“哦。”我仍是低着头不看他,跟着他的脚步出去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惹人厌。
我听着齐昱身上的玉佩碰撞出“锵”的声音,清脆的就像在哼一支小曲儿。心情也渐好。
“我很好奇。”齐昱没来由说了一句,磁性的声音把我带回现实。“你平平无奇,凭什么能让李珩和林娆两个人对你死心塌地?”
我无语。对他嘿嘿一笑:“我运气好。”
齐昱阴着脸认真说:“我看也是。”
……
那两个守卫看见我们两个人很快出来了,长松一口气。
齐昱是坐马车来的,他的小厮就站在不远处等他,而我还得走着回去。
心细如齐昱,他很快发现了我是步行来的,于是在他登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回头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连连点头,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齐昱舒展眉头:“我也就客气客气。”他说完,就招呼小厮启程,他们的马车扬长而去,扬了我一脸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