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看起来跟自己本来年龄相差不多的吕钢蛋,可以毫无羞耻心的对着自己“比心”?
也许、如果、假如,这个传说中的“比心”真的是这个世界的行礼方式……好可怕!!!好羞耻!!!
试着想象了一下唐某人灰暗的未来——见到一个美丽的小姐姐,比心之,还行;见到一个帅气的小哥哥,比心之,啧啧;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大爷、老太,比心之,妈耶……
坐在院中老树下,唐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时眼前便多了一个廉价的陶瓷酒盅,递酒盅的人含混的道:“老弟喝酒,哥哥今天打的可是十香庐的好酒,这一杯酒下肚,浑身一准暖洋洋的……咳咳……真踏吗的暖,真踏吗的痛快!”
接过酒盅一口饮下,唐元吐出一口酒气,沉声道:“吕哥,嫂子和铁蛋都睡下了,你不用绷着了。”
“噢,睡了好,睡了好,咱们喝酒,喝……酒……”吕钢蛋的声音逐渐低沉,到了话末几近不可闻。
唐元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没有转头去看那个五大三粗的豪爽汉子,自顾自的满了一盅,递到嘴边细细的品着,不再言语。
就在晚饭后,唐元还是斟酌着把太平村和吕老爷的情况挑挑拣拣的讲述了一遍,他已经努力不去描绘那副地狱般的景象。
然而他还是没想到那个一口一个“老头子”的刘巧兰,竟是瞬间就崩溃,母子俩人瘫软在地哭成了泪人,让唐元和吕钢蛋两人一通忙活,这才安抚着母子俩睡下。
一屋子的愁云惨淡,两个大老爷们不愿在里面闷着,便一同到了院中老树下饮酒,老树下本是堆砌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心情不好的吕钢蛋三两下就将老树下的杂物给砸了个干净,给两人腾出了饮酒的地。
邻居们倒是有人出来理论,不过在看到吕钢蛋那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后,纷纷选择了退避,当然骂骂咧咧的是免不了的,两人倒也不在意。
情绪这东西是会传染的,比起直接崩溃的刘巧兰母子,硬撑着的吕钢蛋反而更让唐元感到悲戚,不太会劝慰别人,也不喜欢不痛不痒的劝慰别人的他,只能陪着一盅又一盅的喝闷酒。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是切切实实的在这个陌生世界生存,在此前,他虽是看过了被异兽屠戮的太平村,也见识过了面对异兽孱弱不堪的护卫武人,更是亲手斩开了异兽的脖颈,但他其实还是更多的把这些归于梦境、归于幻想、归于游戏,他并未当真。
又饮下一盅,唐元抬头望着高悬于天的赤色新月,却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月亮的,就是红了点,不及自家月亮清冷高洁,太妖艳、太血腥。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或许应该去买把趁手的武器了,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大事倒没什么兴趣,但总得能保护着自己的平静生活。
正想着,一只大手摁在了肩头,唐元转头看向正抬手抹脸的吕钢蛋,眼神疑惑。
吕钢蛋深呼吸两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老弟,哥哥今个怕是睡不着了,有没有兴趣出去逛逛?”
扫了眼吕钢蛋紧握着的拳头,唐元笑道:“成啊,正好我也打算买点东西,老哥可得给寻个物美价廉的铺子啊。”
“没问题!咱走。”吕钢蛋大手一挥,一副交给我你放心的表情。
两人将残局收拾一番,关好房门,便勾肩搭背的出了小院。
在吕钢蛋的带领下,两人在黑漆漆的小巷中乱转,唐元心知吕钢蛋的想法,并不戳破,反正对普通人有困扰的漆黑夜晚,于他而言几乎与白昼没差,何况以自己的实力,也完全不惧怕普通人级别的争斗。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痞无赖们都提前下班了,两人在这片治安明明不怎样的贫民窟中左转右转,硬是半只流氓都没遇上。
吕钢蛋也不好意思再带着唐元转悠,只好领着他出了贫民窟,当前脚踏出黑漆漆的贫民窟,周围便是一亮,错落有致的堂皇楼宇,井然有条的干净街道,衣衫华贵的行人,让唐元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小巷,这才让唐元觉得自己仍然是在这溪北城中,吕钢蛋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去处,一出小巷便领着唐元径直向更为堂皇的建筑群走去。
穿过了几条亮堂的街道,两人便到了溪北城中最为热闹、也最为富丽堂皇的锦街,吕钢蛋告知唐元,这锦街便是溪北城中的富贵名流聚集地,在这里只要有钱,想要的任何物事,哪怕是异兽都能买到。
他吕钢蛋便是在这锦街中的无穷坊做工,说到这点时,唐元发现这货居然还有着莫名的自豪感。
他是不知道,在这溪北城中,要是能在锦街里做工,哪怕只是个卖力气的苦力,那也是一件让普通人羡慕得紧的事,要知道吕钢蛋当初为了能在锦街做工,可是花了不少玄铢去疏通关节的。
而这些花销都是值得的,自打吕钢蛋成了无穷坊的货夫,他在贫民窟中就有了脸面,那些个地痞无赖寻常也不会去找他们夫妇的麻烦,就连邻里之间也少不得讨好几句。
站在锦街中,唐元有些许不自在,这些不自在源于行人路过时看向他的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
这些衣衫华贵的人,不论男女具都涂脂抹粉,唐元甚至注意到一个孱弱得仿佛能被微风刮走的公子哥,他脸上不知道盖了多少层粉,红得就像猴子屁股,以唐元的眼力,他甚至注意到,这位猴屁股公子一笑的时候,脸上居然会落灰……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公子哥,在经过唐元二人身边时,不但眼神不屑,还做作的往远处让了让,扇着小扇子的他瘪嘴对同行的同伴道:“史大人也真是,如这种烂泥般的物件,就该禁止出现在锦街之上,平白污了这大好的景致。”
公子哥说完,一众同伴、狗腿自是热切的应是,其中还有一位仁兄貌似突然诗兴大发,欲要赋诗一首来感叹世风日下,然而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响屁。
唐元淡淡的看了一眼这群哗众取宠的二世祖,忍住了拔出一百米长刀的冲动。
吕钢蛋则仿佛早已习惯的模样,无所谓的攀住唐元的肩膀道:“走吧,咱们去无穷坊,不是哥哥跟你吹,咱们无穷坊在这溪北城中绝对称得上物美价廉,而且我不是还在里面做事么,一准不会亏了兄弟你的。”
对于吕钢蛋的“狂言”唐元不置可否,任由其攀着自己朝无穷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