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自然知道独孤晴是无辜的,兴许就是受了小舅子独孤明扬的蛊惑,独孤晴那晚才会和独孤明扬一起出现在自己寝宫外。
独孤晴被赐死后,国主恨透了那群逼死独孤晴的朝臣,然而国主心里明白,如果没有独孤明扬造反,独孤晴自然不会受到牵连,两人之间又怎么会经历生离死别呢?
国主经营了十年,明有天地门行侠仗义,暗有幽冥殿进行暗杀,又纳了兵马大将军甄志勇的女儿为妃,掌握了兵权,几乎已经掌控了中原。
天地门的大弟子守恩虽然隐退已久,但军中许多将领或多或少都和守恩有关联,只要邺王林文焕能做了守恩的徒弟,再上任骠骑将军,军中应该不会不服。
国主盘算着甄志勇已经年逾古稀了,在军中还能撑几年时间,等甄志勇双脚一蹬,一命呜呼了,自己再派心腹接手兵马大将军,况且军中还有邺王压阵,应该不会出兵变的乱子。
国主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觉音却在此时提到了独孤立。
十年之前,独孤晴挂在白绫上自缢而死的模样历历在目,那时国主就已经暗暗发誓,要对独孤明扬一脉赶尽杀绝,此时要杀独孤立,自然也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国主刚要让刘安进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国主瞪圆了眼睛,重重地呼吸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觉音虽然是佳音寺的一名和尚,却做了建王的幕僚,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然而觉音出现后,建王忽然变得杀伐果决起来。
国主不免想起南岭民变的事情,按照往年来看,南岭的民变不过是灾粮不够,这才有百姓闹事,然而邺王领旨去南岭赈灾,实在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却没想到最后得来了镇守南蛮边界的杨杰被杀,虽然最后平息了南岭的民变,却不得不让国主起了疑心。
邺王不过是一个刚到中原、无权无势的小王爷,那群反民也没有这个胆子杀害朝廷命官,若不是杨杰把人逼急了,又怎么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呢?
国主忽然明白了,觉音既然有本事让建王变得残忍无情,自然也会引诱自己大开杀戒,但是自己杀了独孤立,对觉音又有什么好处呢?
国主没有叫刘安进来,自己从禅房后门悄悄走了出去,竟走到了一个小花园里。
小花园已经荒废了很久,国主顺着小路往下走,快到城墙的地方,国主往墙上一块砖上敲了敲,墙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国主使劲一推,门开了。
国主一步跨进门里,暗门便随着国主的脚步,缓缓关上了。
“吩咐下去,找到独孤立的行踪。”
那女子看清了眼前的人,连忙起身,朝国主福了一福,这才温婉地笑道:“陛下不用着急,冥一直在邺王府监视着。”
国主皱了皱眉,对冥监视着邺王感到有些奇怪,嘴上却问道:“你的意思是,独孤立是邺王的人?”
那女子笑了笑,向国主解释道:“独孤立虽然被天地门的大弟子守恩收为徒弟,但陛下却一直在找机会杀之而后快。”
国主点了点头,使了使眼色示意眼前这位温婉的女子说下去。
那女子咽了咽唾沫,又继续说道:“我一直让冥监视邺王,知道邺王之前,趁着工部的差事,去了一趟凤仙山。”
那女子看着国主惊讶的表情,嘴角一勾:“自那日之后,冥经常看见邺王往后院的密室里跑,我才觉得独孤立应该是做了邺王的幕僚。”
国主皱着眉沉沉地说道:“邺王找谁不好?偏偏要找这个逆贼的余孽!”
然而国主此时却不能再对独孤立下手了,毕竟邺王林文焕是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在此时意气用事,不仅邺王会和自己反目,或许十年的谋划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那女子见国主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苦恼,于是笑盈盈地走到了国主的身边。
“幽冥殿会为陛下动手的,陛下不用为了独孤立担心。”
国主连连摆手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让冥知会邺王,给独孤立换个身份。”
那女子知道国主平日里对独孤明扬一脉的人恨之入骨,此时却在为独孤立的安危着想,但是自己也不敢问,只能应下。
国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忽然响起了什么,对着里面吩咐道:“替我看着建王府的觉音和尚。”
国主说完,不再管屋里的反应,大步沿着原路回去了。
国主所去的地方,正是幽冥殿的议事厅,这幽冥殿正门伪装成一个典当铺,后门却直通王宫。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幽冥殿的殿主柳菲玥,而柳菲玥口中的冥,正是幽冥殿两位神秘莫测的高手之一,擅长隐匿暗杀一道,另一位高手叫幽,两人名字取自幽冥殿,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显得神秘。
柳菲玥等国主一走,立马差人到邺王府附近吹了一段哨声,让正在监视的冥回来听候吩咐。
冥一听见哨声,施展了轻功在房檐上来回奔跳,仅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幽冥殿的当铺外就出现了一名衣着破烂的青年,拿着一对手镯,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掌柜!”冥吆喝道,“这对手镯能当多少银子?”
门口的掌柜虽然是幽冥殿的人,此时却没能辨别出冥来。
掌柜接过手镯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才低着头说道:“这对手镯是金镶玉制成的,我瞧着你的模样可怜,便算五两银子给你吧。”
掌柜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空空如也,掌柜也不管人去了哪里,慌张地把那对镯子塞到了怀里,又悠闲地靠在躺椅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冥走进殿内,朝柳菲玥一拱手,便嘻皮笑脸地开玩笑:“门口的掌柜真不地道,邺王府的那对镯子,少说也值个一百两银子,他竟然只肯拿出五两银子来。”
柳菲玥无奈地叹了口气,依着冥的性子,自己又得换一个当铺掌柜了。
果不其然,那掌柜见四周无人,又把那对镯子掏出来,惬意地把玩了一阵,却没想到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掌柜痛得想要喊出声来求救,却没想到镯子上的毒顺着血液,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掌柜两眼无神,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后却缓缓地垂落在地上。
边上的人见掌柜如此模样,脸色发紫,都不敢靠近。
柳菲玥无奈地叹了口气,询问道:“你给他下的是什么毒?”
冥不以为然地抚了抚手背,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断芯草罢了。”
“我不是让你把断芯草毁了吗?”柳菲玥嗔道,“你怎么还留着。”
柳菲玥的话里带着责备,似乎有些恼了,冥于是连忙解释道:“殿主,我只留了一点,刚刚都抹在掌柜身上了。”
柳菲玥听了冥这一番解释,依然不依不饶道:“上一次让你把那郑全偷带出来,你不挑着晚上下手,却没想到让邺王瞧见了。”
冥摇了摇头,辩解道:“我哪知道那郑全名字虽是一个‘全’字,心智却不全,我刚用迷香迷晕了他,却不想那郑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我这才差点露了馅。”
柳菲玥被气得涨红了脸,对着冥吼道:“幽冥殿行事隐秘,若是都像你这样,幽冥殿离覆灭的日子也不远了!”
冥见柳菲玥气急败坏,也不敢再出声惹她生气,只好点了点头。
柳菲玥这才郑重地说道:“邺王的事情不要管了。”
柳菲玥见冥奇怪地看着自己,又接着说道:“陛下吩咐了,接下来只要监视着建王府的觉音和尚就行了。”
冥一听觉音的名字,立马苦着脸看着柳菲玥。
“我都知道。”柳菲玥安慰道,“觉音曾经和你师出同门,你不好意思监视,对不对?”
冥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殿主有所不知,师兄的在隐匿之道上的钻研远超于我,陛下交代的事情,我只怕没法做到了。”
柳菲玥瞪大了美眸,惊讶地看着冥:“师兄?”
冥于是解释道:“我十岁的时候入了东越的百叶教,师傅说我天资聪慧,天赋远超于他,我也一直是教内除了师傅以外,对隐匿暗杀一道最在行的人。”
“然而等到我二十岁的时候,觉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到百叶教来拜我师傅为师,但当时觉音在武学上已经有了一些造诣,师傅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却没想到觉音只花了两年的时间,隐匿潜行上的本领竟然不在我之下。等到我离开东越的时候,觉音对隐匿暗杀的理解,只怕比我师傅还要高。”
柳菲玥没有料到,这个觉音和尚不过是建王身边一名幕僚,却有这样高超的本领。
“既然如此。”柳菲玥思忖了一会儿,对冥开口道,“我让幽和你一道去吧。”
冥想到那个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舞刀弄枪的女孩,尴尬地回绝道:“还是我自己先去会一会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