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行天险
闲暇光景，冰儿又将水儿姐姐的“似水柔情”里边的一些招式分解与忆星嬉戏玩乐。也是女儿家的一番心思，自己武功再好，也难比较水儿姐姐，星哥哥多学一点，到时临敌之际，胜算自然就更大一点。然而，真是难为忆星到家了。所有的招式柔美之极，自己习练起来十分羞涩，那“天若有情”、“情有独钟”、“情何以堪”、“柔情似水”、“情顷天下”还有些刚猛激烈的动作招式，剩下那些什么“情不自禁、“情为何物”、“情比金坚”、“一往情深”、“情字何解”全是阴柔招式，像是女儿飘飘舞蹈。忆星学起来十分不雅，不过，那种朦胧意境却是唯美无暇。忆星也就无以为意，专心修习其中了。
一闪而逝，不觉已是最后一天。
“逍遥指法”忆星虽然不是滚瓜烂熟，却也了然于胸，所欠缺者无非临敌经验而已。要知道，与冰儿对敌切磋，冰儿有意提升自己信心意志，自然手下留情很多。如果要去那寒天冰阵一试身手，以自己现在武学基础，确是难以企及。不过，自己一个堂堂男儿，若是连这小小五行天险都征服不了，还怎么顶天立地，英雄天下？
明天就是七日之约了。
然而，冰儿却是心有不忍，泪流满面的。那寒天冰阵自己本可以封死，再也不让星哥哥踏足半步的。然却不能，要是那样一意孤行，这神仙谷，这天下苍生……星哥哥虽然一时难以攻破，假以时日终将征服这些天险。
然而，真的没有时间苦苦等候了。
冰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临时改口绝对不是自己行事风格，信守诺言，这次星哥哥却要九死一生了。要知道，冰儿之所以隐瞒不报，不敢全盘托出真相。只因星哥哥年少气盛，性情难懂，只怕适得其反。何况，寒天冰阵只是修心养性，让人参悟天地造化。如若参悟出来，自然风和日丽，清心一片；如若参悟不透，必将风雨交加，撕心裂肺。而这导致最终的结果则是，星哥哥从此一厥不振。因为真心本伤，无可恢复。
当初，冰儿之所以引领忆星前去。只因自己早有打算，有心试试星哥哥天地英雄。再者，水儿姐姐也有安排，早日冲破五行天险，星哥哥才好成就立业。虽是大家女儿情怀，却也自有各自一番心意在内。
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星哥哥大显身手了。
趁着清风明月，心旷神怡，冰儿又随手指点了忆星几招“逍遥指法”。还是原先温情缠绵的话，一切全在于自己！到时候能不能超常发挥，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思想感情，理想境界。没有人可以帮扶自己，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帮扶自己。一切只能全靠自己。
龟息一晚，天终于亮了。
看着冰儿，那神情自是不言而喻。真的，真想再去试试冰阵，虽然明知道自己一败涂地。不过，相较于上次而言，该不会那么狼狈不堪了吧。冰儿深知其意，却不带领忆星前去。现在是早上，冰阵寒气太重，星哥哥此时前去，别说五行天险了，单是那寒天冰雪，那股寒气冷风，凭空消耗那么多真气内力抵抗，哪还有更多精力来与五行天险激战？
忆星不再言语，当下最要紧的则是养精蓄锐了。这一战，相对自己而言，确是首战，一定要胜利在望。
何止是胜利在望，简直就是生死大劫了。
事关生死，忆星反倒一无所知。冰儿无计可施，只得紧急找来水儿姐姐，计较长短。水儿也是无法可想，五行天险，星哥哥非过不可。这是师傅他老人家先前在世所立的规矩，无可更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梦儿姐姐，虽然两者融为一体，再难各行其是。然而，生死关头，或许梦儿姐姐可以重现，相助星哥哥一臂之力。只是……只是，梦儿姐姐，只怕……真要香消玉殒了。
熟料，中午时分，水儿姐姐竟然突如其来。
原本姐姐是执意不来的，因为无可奈何，睁眼看着更加揪心。然而，还是来了。星哥哥固然重要，情倾天下，却是不得不看。还有，便是那即将香消玉殒的梦儿姐姐，若是错过了这次，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冰儿实在喜出望外，喜极而泣。水儿姐姐到来，真是欣喜若狂之事。要知道，五行天险，寒天冰阵一经发动，再不停歇，直到一死方休。显然，星哥哥这次如果不能闯关出阵，必定葬身冰阵。冰儿紧紧的怀抱着姐姐，一声不语的。那感情的心怦怦乱跳，直要翻出肺腑。浑身上下泛起的气血颤抖不已，早已将那一腔情意诉说的淋漓尽致。水儿已是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紧冰儿妹妹。也是的，这心呐，惨不忍睹呢。
要知道，五行冰阵每隔五年开启一次，如今这已是第三次。第一次，恰恰来闯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梦儿姐姐。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一直守候了三天三夜，直到梦儿姐姐功德圆满，方才离去。第二次便是冰儿妹妹了，那一年冰儿妹妹才十三岁。那一次冰儿妹妹也是像星哥哥现在这样，根本无能为力。后来，得师傅他老人家指点武功，提升意境，亲自守候，冰儿妹妹这才冲破五行天险。而今，这便是第三次了。寒天冰阵一旦关闭重起，整整的需要七天时间。而且一年之中只能重启一次。若要再次亲临闯关，便是五年之后了。所以，星哥哥没有选择，只能勇往直前。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没有退路，只许前进，而且必胜无疑。
然而，星哥哥战胜不了，除非奇迹，除非梦儿姐姐显灵。不然，星哥哥必死无疑。
水儿看着忆星，隐藏着那生不如死的无奈，只给了星哥哥一个简单的拥抱。冰儿直扑过来，紧紧的抱着忆星，一时间泪如雨下。一会又紧紧的抱着水儿姐姐，梨花带雨的。水儿轻轻揩去冰儿脸上的泪痕，将那滚烫而下的泪珠一一试净，在那柔滑的香肩轻拍不止。
此时却是悄无声息的，只有漫天雪花轻扬飞舞。
“星哥哥，努力哦！”
忆星无言，看着水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冰儿本已止住眼泪，无奈看这一眼，立即泪流满面。蓦的想起这样会影响星哥哥感情，忙悄然试去，换来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
水儿更不迟疑，双掌一合一开，上下舞动，左右缠绕两个半圈，两股内力****而出，向着寒天冰阵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击；来回一转，又是两股内力奔腾而前，激荡洞内寒流。刹那，但见阵中奇石怪洞移形换影，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四个洞口齐齐涌动，风流雪粒不止。水儿掌心一吐，忆星不由自主的跃进阵中。
忆星早有准备，踏足中央，守住土位。双眼紧闭，双足凝立不动，任凭寒流呼啸，狂风漫天，忆星牢牢的盯住雪地。所有的雪粒碎石全都痛打在身，忆星还是一动不动，侧耳静听。冰儿早已看的心惊肉跳，望着水儿姐姐妹欲哭无泪的。水儿并不言语，冷冷的看着星哥哥，悄无声息的。
半刻时光，忆星还是一动不动的。虽然狂风沙石越聚越多，越来越烈，忆星仍是无动于衷的，还是那样的凝神静听。仿佛那空气里边真有什么风和日丽，阳春三月，值得美好回忆。再过一会，风声更响，冰粒更暴，忆星完全就站立不定了，随着滚动的气流来回旋转，左右摇摆，上下扭裂。然而，那一双脚板像是活活生在了雪地，再难移动分毫了。
蓦的，忆星睁开眼来，在这滚滚动动，翻翻复复的呼啸声中，竟然不可思议的睁开眼来。
忆星再不迟疑，就那么死眼睁睁的看着，死眼睁睁的舞着。冰儿所授的“逍遥指法”忆星虽然不能完全得心应手，却也了然于胸。此番使将出来，果然不同凡响。雪粒或指或点，或击或拍，或弹或削，所过处无不一刀两断。更有那中指所悟出的三路剑法，一指点击过去，竟然连断一串冰粒。忆星却并不如何欢喜，最终的目的不是要击落这些冰粒，而是要将这五行天险攻破。忆星朦胧过处，眺望着水儿的一举一动，眼前只是一团迷雾，遮蔽的混沌不清。忆星心中一叹，掌心吞吐开来，一块石头应声而起，向着金位方向拍去。哪知没到一半，石头倒飞过来，狠狠的击中自己小腹，饶是自己闪躲及时，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这样致命一击。
“星哥哥，没事吧？姐姐……快看呀。”冰儿一声呐喊，惊呼连连。
“冰儿妹妹，不怕不怕，星哥哥定会顺利过关的。”
瞬间，阵中开始千变万化，斗转星移，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忆星却也凶险万分了。要知道，五行天险并不取人性命，而在于瞬间顿悟。当初师傅他老人家立誓，非要男儿攻破此阵，方才能够接班就任，为神仙谷，乃至天下苍生造福。
五行天险运动不息，循环往复，要的就是闯阵之人平心静气，从这往来不息的运动中领悟至静至深之理。好在忆星固守土位，居中险要，无疑间风险大减。想想，江湖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如果不能够拥有一颗平常冲淡之心，如何能够克己克人？
“姐姐，我们……快想个办法帮帮忙呀。”冰儿急不可耐，早已忘了身后规矩，乃至自己闯关冲阵时师傅他老人家的语重心长。
“冰儿妹妹，莫慌，莫急，你的星哥哥不会有事的。”
冰儿一声羞气，再不言语了。
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姐姐便都一清二楚了。反正，迟早都要说的，姐姐早知道了更好，省得自己粉脸绯红了。
看呐，星哥哥更加不妙了。
小腹那一重击，确实惨不忍睹。看着星哥哥喷溅出来的粒粒鲜血，早已与那漫天冰粒融为一体，映红一抹雪地。便是那“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星哥哥飞舞起来也是不伦不类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大雁，轻声哀怨，有气无力的穿梭前行。高一阵，低一阵，喘一程，歇一程，然而却永远守候着自己的家。忆星只觉得真气越来越弱，心智越来越差，恍惚之际，一粒石子掠过，击在自己胸口“膻中”。忆星眼前一黑，猛的大口大口鲜血挥洒出来，就此倒地不起。
冰儿一声惊呼，跃身而起，向着阵中直扑过去。哪知，冰儿快，水儿更快。香肩一拍，冰儿只觉得身子乏软，跌落在地。水儿伸手扶起，紧抱在怀。看着冰儿也是泪流满面，却只说不出来片言只语。
“姐姐……再这样下去，星哥哥非死不可呢？”冰儿眼睛一沉，也是一口鲜血滴落，映红水儿姐姐那一袭白衣。
“姐姐……好姐姐，快救救星哥哥吧”冰儿血泪不止的，苦苦哀求起来。
“不可，万万不可，相信姐姐，星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冰儿无言，对于星哥哥，真的就爱莫能助了。
忆星虽然身受重伤，却是一如既往的固守土位。面对漫天冰粒，寒流呼啸，忆星毅然没有放弃，却苦苦思索不来破解之法。瞬间，只觉得眼前幻象梦境丛生，一会处在风和日丽的阳春，一会走在炎热无边的风穴，一会又是秋风萧瑟的冰冷，一会又是冰雪封山的残酷。就这样，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反复无常。忆星知道，这样下去，便会心智错乱而死。那些幻象梦景，无时无刻不再磨灭自己的意志还有感情。然忆星闯阵之前暗自赌誓：便是死，自己也要死在五行天险；如若不破此阵，自己誓不出阵。
忆星无计可施，只得坐落下来。无能为力，再也无能为力了。默默的紧闭双眼，聚拢一些真气。随即睁开眼来，透过朦胧的冰雪漫漫，含情脉脉水儿最后一眼，就此倒地不起。
水儿大惊，冰儿更盛。挣脱水儿姐姐怀抱，硬要擅闯。水儿内力过处，冰儿只觉脉门一紧，再也动弹不得。看着水儿，痛心疾首的叫出两个绝情断义的字来：“松手！”
水儿也是生不如死的。当此之际，救还是不救？
救，前功尽弃；不救，也是前功尽弃？
正自内心苦痛挣扎，生死徘徊之际，一道光影闪亮向前，破体而出，向着天地盈盈三拜，款款动作起来。
“姐姐……梦儿姐姐，是梦儿姐姐呀。”
“是呀，是呀，梦儿姐姐！”
两姐妹笑着叫着，搂着抱着，再也顾不得什么泪流满面的，早已忘却了什么伤心离别。看呀，梦儿姐姐所舞的正是那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女散花”。本来这只是一种柔美舞蹈，原本没有什么克敌制胜妙用的。然而，妙解正在于此。五行天险运动不息，环环相生。自己呢，这舞蹈也是阴阳相生，圆转如意。正是各行其是，互不干扰。正因为两者全都一心一意，专注自己，超然物外，换来的则是那份平静冲和。而这意境与那五行天险是完全相知相融的，相辅相成的。
原来，忆星临死之际，幡然醒悟。五行天险心意相通，圆转如意。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冲破不出。还好，自己与梦儿不也是心意相通，合二为一吗？忆星心念陡起，梦儿便即灵魂出窍，两个人虽然思想感情融为一体，信仰奋斗同心同意，然却不能分身左右。毕竟梦儿还不是一个真实实体，虽然活活的存于忆星体内，只是一种思想意境。现在，忆星生死悬于一线，灵魂飘移。自己这才得以冲出体外，关键时候自救天救，换得两人生死大劫。
舞毕，梦儿遥相挥手，泪洒离别。
蓦的，人影一闪，全都消失不见。
静立无声，悄然无言，忆星沉睡在温柔乡里，却是生不如死呀。
还好，自己终于要远离人世了，终于要彻底解脱干净了。此时此刻，方才知道，还是做个常人最好。哪怕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总比现在这样身不由己强上十倍、百倍、成千上万倍呀。也许吧，人总是面对死亡的时候，方才会有真正觉醒的时候；也许吧，人总是失去一切的时候，方才会想到拥有时的宝贵。也许吧，也许……真的，如果还有来生，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也许。可惜，自己再也不要做神人了，再也不想顶天立地了。只想平平常常的，甚至一无所用就是了。
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却实在放心不下。将死的人本不该还留恋人世的，何况那些虚名呢？
自己呢，毕竟还是个凡人，无能为力呀。很想放弃，却不能放弃，要是什么都不用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还像原来那样子友好如初，风平浪静，该有多美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