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走走,好些时日,路程太慢,南星就先回到楚京了。
定安城这几日下起了蒙蒙细雨,让定安城的街上增添一抹孤寂。
“滴答——滴答”轻浅的脚步声迂回于定安街,使孤寂的定安街头悄然地开出一朵腊梅。
南星手柄红伞,踱这步子,那双眸子透着万千风情,但又宛如一潭死水。
前些日子寄了一封书信给南铭,不知他何时回到。
南星安静的在屋檐下等待,雨滴顺着檐石往下坠,掉落在地,溅起水花,还有一些俏皮地落在她衣裙。
远处传来马车辘辘的声响,在她面前停下,她看到林叔驾马车前来,撑起雨伞,提起裙摆,到了林叔面前,嗔怪他道:“林叔,你来干什么?让其他人来就好,你看看你现在衣服都有些湿了。”
林叔看到她,都笑的合不拢嘴:“林叔是想念你,多年未见,又变的十分好看了,赶紧回去见见老爷夫人。”
她想也是,都五年未见了,也应快些回去了。掀开帘子就看到南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慵懒模样。
她瞪了南铭一眼,南铭不在乎的笑了笑。
随后又俏皮一笑,语气玩味:“阿姊啊阿姊,你把我们都骗得好苦”
她看着南铭,不想理,半会,又捏着他的脸:“南铭,你小子越发欠收拾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再说了,你给我写信询问吗?就说我骗你,你可不能颠倒黑白。”
他拍开南星的手,委屈巴巴的讲:“要不是梁如玉,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南疆待了五年!阿姊,你不在我都被人欺负死了”
她看着他,一副你别骗我样子。
南铭讪讪的点头,他确实被欺负了,那南里整日骂他,还是有阿姊在的时候比较好,毕竟阿姊对他挺好的,南里骂他,还能还嘴。
南星看着他,问:“想要什么?阿姊给你买。你想要去哪,阿姊陪你。”
南铭的眼睛明亮,顿时就十分高兴起来,小声讲:“我们去花街柳巷吧?”
南星啪的一声往他头上拍,讲:“你脑子想什么呢?”
她突然想到了,在史书上看到,楚国宰相一家最后在战乱中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者是去大凉,又或者是去其他地方,好像没多记载宰相,但南星不知道那个宰相和父亲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她已经改变一些历史,比如,现在应该不是墨霁在位的。再比如,江湖上的格局也在变化。
南铭看着她沉思,也不做打扰。他本来就没想去那种地方,只是想看看阿姊什么反应,和自己想的相差无几。
到了门外,南铭先跳下了车,撑起伞,看着南星要下来,伸出手。
南星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轻巧地落下马车。看着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庄重大雅地题着三个大字‘宰相府’。
推开门就充斥着草药味,清新好闻。沿着鹅软石小道开始往里走,来到祠堂?祠堂?
南星看向南铭,只见他点头。南星进去就发现了祠堂只有父亲母亲,连在母亲身边形影不离的嬷嬷都不在母亲的身边。
屋内深沉黑暗,旁边有一张黑漆的桌子,南里和伏熙坐在哪儿,气压比从前低个许多。
南星走到他们面前,问:“娘亲和爹爹发生何事了?”
伏熙看着南星,脸上不免浮现出心疼的意味,眼睛红彤彤的,抱住南星,语气沙哑:“星儿,娘亲对不起你,我们不要着身份了,我和你爹决定回大凉。”
南星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祠堂了,祠堂的建筑比其他阁楼要好的多,隔音也强,还有他们本是大凉人,先人的牌匾被看到也总归是不好。
南星拍了拍伏熙哭泣的背,耐心问:“发生何事了?”
“那个张淑媛,她居然…想安排你的亲事,你的亲事什么时候由她说的算了。还有……她是个心肠狠毒之人,她居然害死小霁的母亲,多好的孩子。”
伏熙气到连太后二字都不想叫了,直呼她姓名,想到自己的女儿结婚还要她选择,心里那个气啊。还想到小时候,张淑媛喂南星吃毒,心里就更加难受,声音都抽咽了几分。
她想着张淑媛定是想好好把握宰相府,然而控制宰相府自然是要控制期中的某一个人,这个人是她再也合适不过了。想到伏熙说的,她也知道是太后害了大王的娘,那墨霁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娘,你是怎么知道大王的娘被太后害死的?”
伏熙松开南星,看向南里。
南里叹口气:“那时去大王书院里,翻了一本书,无意中看到的,随后我又偷偷放回去了。”
南星点点头,那就说明了墨霁是已经知道了?南星揉了揉额头,讲:“娘和爹不必为我的事情担忧,我自是会有办法的,我先进宫一趟。”
南铭看着一家人,每次阿姊一回来,家里这才有点人味啊。
她出了祠堂,看到天黑压压的一片,有些低,似让人喘不过气来。看到南铭,把他招过来,让他去找个车夫,自己去门口等待马车。
南铭找到人,开始上马车,他知道南星肯定有很多事情想问,便坐到一旁,但发现她居然一句话都没讲。
南星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雨水把地面洗的透亮,思绪飘到其他地方。
到了宫门口,南星下了马车,走去宫殿,这建筑一点没变,但是里面的人早已物是人非了。
南星走进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到在金案上的男子眉头紧锁,眉宇间有着皇权那股凌厉,正看着大臣的折子。
“多年不见,看着大王风采依旧”
南星看着墨霁俏皮一笑,似有十几岁女儿家的味道。
墨霁抬头看到她,眉头微舒:“我还以为你来,又是数落我呢”
“不敢,听说你取了御史大人的女儿为贵妃?还有其他几位大臣的女儿为妃?”
南星客套讲话,在其他地方也听到了他娶了其他姑娘,蓝凝,她倒是没怎么听到。早些年,她真的会认为他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没几年,楚国也将会没了。
墨霁苦涩一笑,想伸手去拿眼前的茶,发现那茶早已凉了,但他还是一饮而尽,他走了下来,让南星跟着他走。
南星和他走到冷宫里,这里是砸了一个通道,无人能发现。
她看着这里的摆设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这里是墨霁生母良妃居住过的地方,她和他小时候经常会在这儿玩耍,但后来张淑媛不让他们来这,她就再也没来过,她还记得有桃花酿还埋在那棵桃花树下。南星去院子哪儿拿桃花酿,还带着泥土,再近些就能闻到桃花酿的香气。南星把坛子的泥土洗干净,又回到宫殿,看到墨霁早在桌上摆放了两个碗。
南星开了酒,那香气扑鼻而来,仿佛处于深春中,外面是缠绵的春雨那般。
这座宫殿本就偏僻,随着雨丝淅淅沥沥下着,连鸟儿的叫声都未曾听到半分,仿佛这宫殿被遗忘了。不,它本来就被遗忘了很久很久。
墨霁开始喝了一口,眼睛里噙着泪,声音随着酒入怀变得十分低沉:“为什么她们都骗我?星儿,你知道吗?我活着很累,真的很累。”
“我知道,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既然上天给了你这个身份,你就好好的承担这个身份的责任。”
“可是为什么我连别人的一份信任都得不到?”墨霁又喝一杯酒,眼睛通红,面色有着从未有过的痛苦。
“你是想说蓝凝骗你?还是太后?”南星面色平静,只看这墨霁把那一杯杯酒下肚,她自己却是一点未碰。
墨霁看着南星讲:“我认为的两个最爱我的女人,她们都骗我,蓝凝帮助张淑媛来监视我。张淑媛害死我母亲,要不是贺函和容浔他们拦我,我早就去杀了张淑媛了!”
南星没有说话,她看着桌上的酒,想触碰但又不敢。她顾虑啊,如果碰了,酒后胡言乱语,把什么计划都泄露了怎么办。还有耍酒疯又怎么办。所以她从来不去碰酒,可今天想要尝一下。
“星儿,小星儿,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别像我一样,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最后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人贼做母了二十年!”
墨霁咬牙切齿,喉咙一阵阵的难受。
她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什么她要算计的人,都对她这般好,可她呢?要想着怎么利用他们,把自己的利益发挥到最大化。她宁愿……他们对她坏一些,再坏一些,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墨霁,我也希望你能快乐一些。你若是有需要,我会帮你的,你现在先按兵不动。”
南星说完看着昏昏沉沉的墨霁,喝了半坛的桃花酿,把他放到床上,自己把桃花酿放置一旁,偷偷喝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香香甜甜的,但又有点能醉人。
南星赶紧从旁边小道出去,看到南铭在焦急等待,跑去讲:“我刚才喝了一口桃花酿,发生什么事,拉着我点,我讲了什么出格的话捂着我的嘴,切不能让旁人听到我的话。”
南铭似懂非懂的点头,南铭又看到容浔,讲:“大王应该在冷宫里,你去里面找吧”
南星后劲上来了,脑子重重的看什么都有点恍惚。这才注意到南铭旁边的人,一个黑色的衣服,十分严肃。另一个穿着白衣,面容……面容绝美?绝美!
南星看着他,突然笑了,问南铭:“这是哪儿的小美人?之前怎么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南铭看着南星,就喝一口酒,怎么醉成这般模样:“这是容公子,男的!”
南星皱眉:“我知道是男的!”又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会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喜欢叫他小美人,小美人,你管的着吗你,你信不信我以后也整日叫你小姑娘!”
南铭有些尴尬:“行了,阿姊我们回家。”别丢人现眼了!
南星身子一扭,就倒到容浔怀里:“不要,我不要回家,我要和他一起。”
说到“和他一起”南星白净的手指指着容浔,还碰到他的鼻尖,还笑嘻嘻地看着容浔。
南铭和贺函看到南星这操作不免一惊,这……这……南铭顿时心里慌了,怪不得,阿姊叫他拦着她点。还好只有容浔和贺函在,不然这般模样,像什么样子。
南铭立马把南星从容浔怀里拉出来,抱歉的看着容浔,容浔温和一笑:“无事”
南星看着他,头有些昏,讲了两个字,声音很小,连在她身边的南铭都未曾听清。
但容浔看见了她的口型。
南星脚步发软,一路软绵绵地倒在南铭身上,上了马车,南铭才稍微好一些。
南星醒来时,躺在床上,头有着阵阵的疼痛,谁说借酒消愁,根本没有!只有自己头更疼了。看着窗外,天早就黑沉沉的了。躺在床上,想着今日好像应该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人事?
想想应该没有,又安心的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