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国公有些疑惑。
南星对他浅浅一笑,语气调侃道:“国公真是好福气,我竟是不知你还有一位这么好的干女儿?”
国公站在那儿没有回答,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南星对国公认严氏当干女儿颇有不满,表现的虽未有很明显,但在语气和表情足以发现。
严氏在一旁静静看着。
马家老爷亦是一声不吭。
马老太太的眼神看向南星十分尖锐。
大臣和南里看着国公,等着他的回答。
容浔穿着世间最干净的衣服屈居最末,万物喧嚣与他无关。
墨恭迹看到南星,又看着四周的诡异模样,出声:“马府大老爷,你倒是快点把那女人解决啊。都等着你呢!”
马府老爷立即道:“我们会把她送到族里,让族长好好惩罚这不知廉耻的女人。而严氏留在府内,我们定会好好补偿,请国公放心。”
国公看向严氏,面色有着慈爱:“洇儿是怎么想的?”
“我愧对娘家,也愧对很多人,无脸留在马府了,我想拿了休书便离开,休书已备好,就请二老爷签字了。”严氏从袖中拿出纸条,看向国公。
国公上前走去,把纸条拿来,看向马府二老爷,语气不容拒绝道:“签字”。
南星淡淡看着国公,刚才还说和离书,现在又拿着休书让二老爷签字,他到底和严氏又是什么样的关系?说好,现在又是对严氏变坏名声的事也做了。若是不好,刚才又为何如此护着严氏?
马老太太想阻拦再说几句话,马大老爷阻止了她。严氏后有严家,但他们马家也不需要靠着严家,即使她有国公这个干爹,但国公又不是膝下无子,自然是比不过血浓于水,况且这番情形,严氏也去意已决,如若再纠缠下去,定会让国公生厌。
马家二老爷看向自己的大哥,他未阻止,自然是同意了,而他本就不喜欢严氏,定然会签字。
严氏向墨恭迹旁边的文官要了笔墨,拿给马府二老爷,二老爷拿起笔,未曾有半分犹豫,动作潇洒,字有些飘逸,似有解脱的快感。
严氏对他微微一笑,这是她今日在这唯一一次露出的微笑的神情,那笑容有高兴与不舍的模样,但谁都不知这笑容之下,有着更深的阴谋。
有一名男子,身穿仆从的衣服,捂着胸口,一路跑来,要躲在南星身后,南星眼见他要碰到自己,侧身一移,那人扑到地上,微喘气。
“救我......那边有人要杀我灭口,马府私藏兵器,意预谋反。”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凝重,看向那男子。马家老爷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南星看向一旁的严氏,眼神沉入寒潭,又深又冷。
“你......这是一派胡言,怎可听你在马府乱讲话!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人!”马家大老爷捂着胸口,这种事是要避之不及的,最好连一字一句都不要出现!
墨恭迹回过神,他是十分不喜欢这马府,这可是个报仇的好机会,道:“且慢,不知此事真假,我们应前往去查探一番,你这么早想杀害他,难道是你们马府心虚了不成?”
马府大老爷看着墨恭迹,眼神像极了要把他凌迟处死的模样。墨恭迹也不管,把那人扶起来,道:“带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你说谎,还是这马府如此胆大包天!”带着一群又一群小厮往里走。
马府老爷指着墨恭迹的背影怒喊:“你敢!若是没有,我要你跟我们马家人下跪道歉!不然我们没完!”
墨恭迹早已没了身影,马家老爷也追了上去,南里和国公那几位老臣也没有办法,一同跟上去,他们谁也不想搅上这趟浑水。
容浔站在原地,严氏静静看着南星。
“先生还是先走吧,可别搅上这趟浑水。”南星看着容浔,面色如常,眼眸却是极具有深意,又道:“先生来马府的时间可真是好,能看到那么多事,不知道还以为有人通风报信,来让你看这出好戏呢。”
容浔淡淡道:“只是巧合,我来时,并不知道马府会出此等事。难道公主来此,是早知道马府会出这些事?”
“自然不知”
南星看着容浔,微风吹起他的细碎的头发,嘴角似有若无的浅笑,一身白衣,何时何地都是那么出尘,他的目光淡淡停留在她身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快要走她的面前。
她屏住呼吸,心脏顿时有些慌张,快要忘记自己是怎么呼吸的,只见他走到她的面前停留,南星没有看他,眼眸低垂,只是觉得心脏不安,他若是远一些,她还能抑制住自己,可是他若是再近些,她脑袋空荡,无法想象。
她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像是人,像极了他们所叙述的神仙吧?都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不可侵犯玷污的存在。
南星眼眸扫过他抬起他那白皙修长的手,她下意识的捂住头。
容浔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而后看向南星这般畏缩的模样,着实可爱,不免轻笑一声。
南星听到声音,抬头,发现他的眸子都沾有笑意,那不是对谁都温和的笑意,而是真的认为好笑,才有的。但是南星没有半分不高兴之感,反而还增添了一抹愉悦,好似认为在他心中,有些不同了。
她真的认为自己傻了,居然有一天,她被人笑了,她还认为高兴。南星皱着眉,才会过神来,还不是平常安缘老是这么欺负她,她还会做出这......这动作啊。
只见他又抬手,这次南星未躲,他从头上拿下一片泛黄的叶子,拉过她的一只手,将叶子放入她的手中,南星感觉脸上微热,还有丝丝窘迫。
南星往旁边一走,将叶子放入土中,再次看向容浔,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她偏头看向严氏,拍手道:“真是厉害,你可真是厉害。要完休书,马府居然犯下要被抄家的重罪,而你,与他们也无关了。”
“你也不错,和这大楚受人敬仰的容公子关系匪浅。”严氏看向远走的容浔,道:“你不打算去看看马府到底有没有兵器?”
南星看着她这模样,应是有了。南星想她如果最终目的是要到休书,那又何必找自己,而且马家二老爷刚写下字,那小厮就来了。今天这些人赶得真巧。
应该说她厉害,还是她背后有人更为厉害?马府今日可真是多事。南星又想到兵器,这番行为是想将马府置于何地?可偏偏这个时候有几位威严的大臣都停留于这。
南星想到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她的目标从来不是马家,是自己亦或是整个朝堂?今日把自己和这些人都牵连进去,卷入这些纷争中?朝局还会安稳?本就是个多事之秋,朝堂极为有分量的人都到这,让他人又能溢出怎样的遐想?
自己在外人看来虽是顽劣,但也令人放心,认为她并没有什么大格局。但她与楚国军政如果有联系,那真是无法想象。大楚的民风还没到大到能让一个女子来牵扯朝堂,牵扯几大家族。若是势力太多,位太高,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有人说她去过南疆为百姓带来安稳,但总一些人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而且从来都不能去估计人们的记性。而她也必定会成为众矢之失。
楚王若是帮她,她势必会被骂的更为惨烈,什么祸国殃民的烂盆子都会往她头上扣,她也万万担不起。
再者,马家是跟着杨家张家一派的,恭王府和张扬两家亦是有瓜葛,虽说不上极好,但也不错。现在马府出了这档子事,大众势必会纷纷避之不及。张扬两家也会受此牵连,那另一方势力崛起,朝堂不稳,那又当如何?
南星想着之前看的史书也不曾发生过马府因为兵器而出事。好似都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局势也迫在眉睫。只是......南星抬眼看向严氏,眼神是说不出的意味。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背后之人是谁?这马府是真的私藏兵器,还是你蓄意为之?”南星语气凛冽,眼神犀利,像天空的雄鹰。眸子狠绝,像深山的野狼。
严氏看向她,转而看向湛蓝天空:“这天真美。只是再美的东西,我也触碰不到......它也不属于我,我曾经以为,做好自己便好,但我却低估人心,你不回到他们那儿,但他们会回来找你,让你永远都无法安稳。你问的这些,我也不会回答你的,你自己去任意遐想吧。”
南星看到她眼珠有泪珠,嘴角挂有淡淡地笑,很累的模样,她褪去一身伪装,也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年纪的姑娘啊。倏而,她脸颊落下一滴泪珠,低落到地上,落进泥土。
南星心里出了一丝丝可怜她的意味,又露出嘲讽的意味,自己有能比她好多少?可怜人可怜可怜人,果真是......可怜
她不再去看严氏,往旁边看,远处还是能听到些许繁杂的吵闹,她走出马府,脚步虚浮。
她一路走,一路看。
阳光炙热,那股强烈的光洒在红瓦白墙上,屋檐参差不齐,高矮不定,酒楼的灯笼被缓慢吹动,商铺招牌旗号高高飘荡,那川流不息的行人甚是热闹。她走到人群中,有些恍惚。
“让开!让开!”那马车迅速往前骑,南星目光愣愣地看着那马车向自己驶来,她脚步像是有石膏那般,无法移动。
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那马车撞向她,她就死了,可以回到阴阳间了,真好。马车声渐渐近了,她听到车夫大喊让开的声音,她置若罔闻。
直到有人挽住她的腰,那马车行驶的风吹到她的脸庞,远了,那车远了。
那人依旧抱住她的腰,南星闭着眼,只听见那是一抹熟悉的声音,带着怒火:“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