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淼分流划辰星,鏖战惊鸿天剑鸣。
洪荒归元涤罪世,一问天下何处行。
——题叶尘远
十年后,海外,北海城。
万里飞雪,乾坤苍茫无边,天地萧杀,世间生气凋零。
叶尘远缓缓地走在雪满无尘的路旁,北海城的一切早已披上了素白的雪衣。
宇内清碧无垠。
飘雪漫天,叶尘远抬起头眺望了一眼。
遥望天际,世间缥缈,看不清到底挥洒着多少的落雪,世间朦胧,宛若天地初醒。
回首之间,望不见丝毫瑕疵,只有洁白无痕的清彻。
飞雪千花,落地无声。不知原本满是尘埃的世界是否会因这场雪的洗涤变得洁净些。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边走边聆听落雪的声音……
冷清的天地间,映衬着说不清的安静,平和,这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的生活,他的内心是平静的,只是平静之余,却又时常被往事折磨。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执念,就再难放下。
纵然很多事,已经过去……
纵然回忆,再难割舍。毕竟,人,是无法活在过去的。
忘不了就不忘,怀念,又何尝不可,因为无论是悲伤抑或是欢乐,回忆都是珍贵的!
因为那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思念固然令人伤感,但忘记,却往往更加刺痛人心。
他走进“秋枫茶阁”,“秋枫茶阁”是一座坐落在城边的小店,店内空无一人。
叶尘远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到柜台后面拨弄算盘,他懂得珠算,但他此刻只是在胡乱拨弄,因为他喜欢随意拨弄算盘时的感觉,让它感觉平静而祥和。
没过多久,萧秋宇跑了进来,他用力拍落自己身上的积雪:“尘远,知道吗,“灵玉”被偷了!”
叶尘远头也没抬的拨弄着算盘,喝了一口热茶,淡淡的说:“现在知道了。”
萧秋宇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跑去后厨拿了馒头边吃边说道:“灵皇宫召集了五洲圣督,到中州城汇合,形势好像相当严峻……”
“当然的了。”叶尘远说:“千年前人族乱战,致使天地崩毁,百族生灵无处生存。十洲始祖,‘轩辕氏’怜世间生灵无所依托,至善之心彻悟大道,化身成圣,炼出‘灵玉’,他就是凭借这“创世灵玉”的力量,在‘洪荒天劫’后自海中创造了十洲大地,又引化出炎淼二流界定百族疆域!这种东西要是丢了,事情可就大了!对了!”叶尘远抬起头:“绝淼有消息吗?”
“当然了!”萧秋宇笑着说:“昨晚我陪绝淼找了一晚‘灵玉’。”
叶尘远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靠在椅子上,叶尘远抬起头皱了皱眉,他忽然反应过来了问道:“‘灵玉’现在在北海城?”
萧秋宇‘嗯’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黯然,有些伤感的看着叶尘远:“昨天晚上我们来找过你,你不在……你去那了……是吗……”
叶尘远转回头,没有说话。
“你……还是放不下,是吗……”
“有什么放不下的……”叶尘远轻轻的笑了,笑的很悲伤。
“没什么是放不下的,有的,只是那些忘不掉的……”
人人都说时间会使人忘记一切,那么这么久之后,你,是否还记得过往那些无果的遗憾?
遗留的记忆从不会伴着岁月而逝去,这只是个谎言而已。
至少,我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多数时候,不是忘了,只是习惯了,时间,往往只会将这种东西刻得更深而已,深到自己习以为常,于是,便以为自己忘了。
“明天早上老地方见。”萧秋宇轻轻的出了口气。
……
夜,孤月在天,阴云隐隐。
北海城外,城外后山半山处。
一眼向山下望去,看得见灯火稀疏的北海城,冷清且又平静。
叶尘远看了眼山下的夜景,又转回头凝视着眼前的这块墓碑。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站在这里了,但是,每一晚,他都会如期而至。
每一次站在这里,究竟什么样的心情?是悲伤?是忏悔?还是内疚?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
人就是如此,似乎谁都很了解自己,但又有谁真正看清过自己?
有谁?
曾经,他亲手将自己的挚爱埋葬在这里,他还为来得及流泪,就去了一个炼狱般的地方,与他最好的朋友决斗。
萧索的冷月,一片黑云缓缓飘过,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很轻,轻的像枯叶落地一样!
月光遮住又重现。
几片落叶漫落墓前,叶尘远人已不见……
一个身穿红衣年轻女人从远处奔跑过来,手中抱着一个缠绕白布,雕刻精致的长方木匣,仓惶奔跑间,她不时回顾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追赶她。
她跑到墓前不远处停下来,一手拄着木匣,不断地喘着粗气,她累的几乎已经站不稳,几道黑影在黑暗中闪出,或站立或坐在她前方不远处一块残破的巨石上。
“易千浔,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的君主要见你一面……”
一共有三人,他们每人都身穿黑色长袍,而说话的是站在巨石上的人,唯独他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帽檐四周围绕着一层薄薄的青纱,压的很低,看不见他的面目,但从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是一个男人。
“好土……”易千浔笑着说:“你是怕我不知道你们是坏人吗……”
“呵呵……!”坐在石台的左侧的女人讥笑了他一声,虽然带着头上戴着兜帽,但依稀可见额前几缕红发挡在她的右眼前。
“多说无益。”为首之人说道:“把她带走,当心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空气仿佛凝结了……
……没人出手
红发女人看了看另一侧的手执折扇的男子,这男子侧过头看了看为首的斗笠男:“啊!在跟我说话吗?”
斗笠男并没有回答。
“哦。”青发男子将手中的折扇轻挥,转瞬间聚气成刃,一时间,白光耀眼,化成了一支通体鎏金,描刻蛟龙纹路的凤翅镏金镋,幻化的灵力余光尚未完全消失,他挥手掷出,裹挟着一道银光,直击易千浔的左肩……
宛若一道闪电,一瞬,绽划开寂静的夜空。
……
“铛——”一声铁器相击的声音,凤翅镏金镋,斜着被击飞,流转在空中,落入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手中,一瞬被捏碎成千百片碎片。
这一切的发生,就只在一眨眼间,易千浔睁大着眼睛,看着向她掷枪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
叶尘远缓缓将掐着剑诀的左手自易千浔左肩上收回,很显然,长枪是被他并拢的两指击飞。
“叶尘远!是你……”带着斗笠的那人不禁脱口而出。
“啊。”叶尘远凝视着他,应了一声。
“叶尘远!”掷出灵器的青发男子看着叶尘远,神情已不似刚才的冷漠不专,说道:“原来你就是叶尘远。”言语间,灵力显化,弥漫周身,缓缓周运,赫然一振,半山的枯叶振落一空,其灵力凝结而化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无尽的黑夜正中,撕开了一道苍白的裂口,以后山为中心,笼罩北海半城,尽如白昼。
“在下,聚窟洲,焐天泣。”青发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两只魔族的角,直视叶尘远,说道:“久闻叶圣督大名,惜无缘拜会,今日……”
“住手,不要挑衅他。”斗笠男说道:“你找死吗?”
他凝视着叶尘远,说了一声:“我们走……”
天地重归寂静,他们离开了,叶尘远并没有追。
易千浔缓过神来,转回头面向叶尘远。
“谢谢你……”她并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叶尘远将手伸到了她的胸前,拿走了她双手环抱着的木匣。
她没敢反抗,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叶尘远,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实在是冷峻的可怕。
叶尘远拿过木匣,扯掉缠绕的白布,托在手中,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一刻,他,曾亲手将那件‘事物’封存在这个木匣之中,这个木匣,是他亲手所制,内置数百道机关枢纽,一旦封存,除非损毁,否则将无法开启。
他轻轻抚摸木匣,封存的那一刻,每一景画面,都历历在目,今日再次将这木匣持在手中,心中虽有疑惑,亦不免伤怀往事……
轻抚之后,他将右手捏在木匣一端,木匣立刻绽裂数道裂痕,裂痕渐渐崩裂,碎木落在脚下,一柄殷红似玉的长剑映入叶尘远眼中。
往事再次忆起,他忆起‘炎谷’,忆起‘云荒’,忆起那一幕幕光景,忆起这柄剑曾持在他故友的手中……
……
良久,叶尘远抬起头看着易千浔:“跟我走……”
说罢,便转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