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佛殿内的气氛，可远远没有他这里这么和谐。
早在萧秋宇跃出佛殿的那一刻，涅神宗主惊鸿千秋忽然起掌向叶尘远击去，人虽未动，但雄浑的掌力已压裂地面的地板。
仅仅只是掌力击出的气流，而不是掌中的元功灵力。
叶尘远扬起手中的纯钧，一剑斩破掌力。
元功四散，分化的气流，震裂墙壁。
惊鸿千秋，又运元功，聚于掌心，推掌前行，奔至叶尘远面前，
脚下踩过的石板由裂变碎。
叶尘远伸手抓住易千浔的腰带，向后掷出——
随即横剑胸前，以剑挡此掌，竟被凌空击飞。
……
惊鸿千秋立于殿外，却未看他的儿子一眼，起势将再进招。
“叶尘远，你剑伤我子，此刻，我就要你……”
此刻，叶尘远立于院中香鼎之上。
“哈哈哈——”叶尘远嘴角已溢出鲜血，却忽然大笑不绝——
“你，为何发笑。”
“我笑你等虽皆是一方豪强，当世雄杰之人，却尽无自知之明。”
叶尘远的语气中轻蔑之声表露无遗。
“你这是何意？”惊鸿千秋问道。
叶尘远剑指佛殿：“何意！你等出手一招……便知……”
叶尘远手中的剑扬起的那一刹那，
顷刻间，飓风凭起，
叶尘远之身，随风起而起，立于长空——
天空，仿如被撕裂一般，逐渐晦暗，阴云遮日。
此刻，天地间，黯然无光，
天地只在刹那间为之变色，云电晦冥。
……
——此刻，看着失色的天地，易千浔看着刚刚接住她的萧秋宇。
萧秋宇看着易千浔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明白将要发生些什么。
……
“好，那就一试……”说罢，惊鸿千秋运集元力，他已看准叶尘远以周身元功强击不灭惊寂两次，本身已是强弩之末，纵然修为再强，也难以力支。
他决心以全力一招，挫败叶尘远。
天昏地欲摧，云黯战意涌。
涅神宗主元力极运，一道血红苍龙显化，身随血龙飞向天际，龙吟咆哮，撕咬云日，似要将天地吞噬一般。
“好，很好，涅神宗主总算还值得我一剑杀之……”
叶尘远将手中古剑纯钧一转，灵力集运。
无边雄力贯穿宇内。电闪雷鸣，山地崩毁，夺一切生机。
无量的天地之力汇集手中剑上。
“神诀剑式，天殇——”
浩天雄力与龙魄相击，如天破之音震彻寰宇。
……
一人陨落，是惊鸿千秋——
……
叶尘远自空缓缓落地，执剑而立院中。
身边浑天之力流转围绕。
执剑问之：“接下来，谁来？还有谁……”
一连两问。
……
“男人已开先河，女人亦不甘落之……女帝武曌……领教了……”
女帝武曌缓缓而出。
“好，有胆识，为了嘉奖你这份胆识，我……绝不会因你是女流之辈而留手……”叶尘远说道。
“诚吾之所愿也——”
“请先手……”叶尘远作请势，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语未落，女帝灵力运在指尖，手做剑诀。
“我再说一句，你若不阻我将不灭惊寂带走，我……可免你一死……”女帝运集元功的同时说道。
“你若连我都无法胜之，剑，你带走亦是无用……更守不住……”
本已变色的天地，阴暗的云外，此刻竟然照入月华之光，
虽不足以将阴暗驱散。但，月光已耀照万里。
扬手，便现极致之招。
女帝月华剑持手，天降月华和剑身之光同耀，为这阴暗的尘世，注入一丝生机。
可，这丝生机能否驱散这遮天阴霾。
……
女帝手中剑光愈发明亮，寒若冰霜，绚如月华——
缓缓升空而起。
“月剑，冰秋月华——”
倏然，无数月华降下，遍洒世间——
……
叶尘远扬首，看着击下的剑式，不动，不避。
竖剑眉间，剑诀拭剑。
剑芒之光萧然。
“神诀剑式，邪尽——”
一道黑炎划出，一化无量，顷刻间，焚尽月华，月华顷刻消弭……
……
女帝武曌为黑炎所围，黑炎炎势倍数增化，眨眼间似要将女帝吞噬。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黑炎顿消，似黑炎自身将自身焚尽。
……
女帝离去，默无一语。
……
“然后，谁来……”叶尘远执剑在手。
叶尘远此刻战意昂然，全然不理会胸口旧伤撕裂侵染衣襟的鲜血。
萧秋宇刚想走向前来，却被叶尘远向身后扬手制止。
慕辰曦步下石阶，走向前来。
“叶尘远，停手吧，让我将不灭惊寂带回去，我会让它从此沉寂于世……”慕辰曦说道。
“……直到再过十年后再被人带出来吗？”
“你旧伤复发，灵力难以为继，纵然你修为再强，也再难力支。”
“那你再一试又何妨？”叶尘远剑指于前。
“既然如此，你请先手。”慕辰曦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叶尘远剑势再起。
再现究极之招。
剑已离手，似在风眼之中，转动不定。
一剑化二，二剑化四，循环无尽，
轮回剑阵，似经纶转动。
造就无量剑式。
“神诀剑式，寂灭。”
……
慕辰曦沉足，唤剑，剑气臻天，冲破九霄。
此刻，上至九天，下至无间，苍穹皆惊。云海浮动，剑气破天。
一道华光自天**降世，照在慕辰曦身上。
“御道为心，向天借剑——”
……
观此，萧秋宇动容道：
“剑九……”
……
叶尘远漠然一笑。
……
剑源道，剑如道，剑即道。
道剑化一，天人之技。
“剑九，千秋劫灭——”
……
天人一式与无量剑阵的交锋。
一式尽消，万剑碎如落叶。
……
“我输了——”叶尘远说道。
叶尘远缓缓垂下手中的剑。
“谁说你输了。”
“我说的。”叶尘远说道：“虽然两式俱消，但你这一招根本未尽全力。”
“没错，我确实未尽全力。”慕辰曦说道：“可你别忘了，这一剑本就是你所创的剑式。
……你，根本就没有败在我的手上。”
……
“说得好！说得好！”李青衣轻摇羽扇缓缓走下台阶。
说道：
“真未想到，今日居然能有幸见到，叶圣督传说中的神技‘剑十二’，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李青衣看了看单膝跪地，以剑支撑身体不倒的叶尘远。
又把目光转向萧秋宇：“……亦未曾想到，还能见到萧圣督的‘神泣剑诀’，正所谓‘一剑倾世，神泣皆尽’，这毁天灭地之力，不愧是曾经被称为‘十洲第一’之人的绝技。
刚刚叶圣督一连施展三式，皆可谓是震古烁今，空前绝后——”
“那你这意思就是我不如他了……”萧秋宇说道。
“我只不过是赞叹叶圣督的修为与剑式施展时的气魄，萧圣督又何必计较文字上的歧意呢？”
说话间萧秋宇走过叶尘远的身边，挡在他的身前。
“如果你还想见识一下‘神泣剑诀’，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再多见识一些……”萧秋宇淡淡笑道：“……见识能让你更‘叹为观止’的——”
“不必了！”李青衣笑道：“与叶圣督之战，我早已败北，今日，我只是陪同慕总督公干而来，仅此而已，萧圣督无需多心。”
“既然如此，两位就请吧……”萧秋宇说着，看了看李青衣，又回神凝视着慕辰曦。
看着他们离去，直至走出卧佛寺的大门，过了好久。
萧秋宇才扶起叶尘远，说道：
“好险，捡了个便宜。”
“是他们捡了个便宜。”叶尘远笑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
……
站起身的叶尘远扬首看着阶上的佛殿。
忽然一人说道：
“叶尘远，你的元功已将散尽，再一式，你必死无疑——”
烎箫去而复返，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已将树上的不灭惊寂拔出，
握在手中，凝视剑上的“裂纹”。
更让人惊诧的是他后边还跟着一个人。
叶尘远失色道：“是你……”
萧秋宇脱口而出：“连城玉……”
“两位，久违了——”
……
“把剑放下。”萧秋宇忽然很平静的说道。
他走到叶尘远身前。
烎箫没有放下不灭惊寂而是斜眼看着萧秋宇。
“没错，如论以一对一，恐怕遍寻十洲也绝无一人是你对手……”连城玉看着萧秋宇，淡淡说道：“……即便是叶尘远在巅峰时期，连他也要逊你半分，可现在……”说着他看了看叶尘远：“……你胜算不大。”
“试试不就知道了。”萧秋宇说道，他的手已放在剑柄上。
佛宇内顷刻肃杀再起，虽无之前的那场对阵瑰丽，但杀机却更为沉重。
沉重的杀意之下，风尘不起。
一股无形无相的压力笼罩在“卧佛寺”这座千年古刹之上。
双剑互击。
龙渊与不灭惊寂剑刃交锋。
凛然流光，交错而出。
萧秋宇与烎箫两人滞留在空中，凭空裂痕。
时空仿佛被击碎！
两人对峙。
谁也无法收招，无论是谁有收招之势，或剑式减弱半分，都必会为两者交错的剑气所撕裂。
出手既尽全力，一招即是极致一招。
忽然，枫叶飞舞，嫣红枫叶随风散卷漫天，无数嫣红落叶散落在天地之间——
“惆怅此情忆中说，秋叶相思尽愁堕，萧秋宇，你葬在这‘愁落’之下，也不枉你这一生，亦不枉你这一生背负之名——”
“愁落”剑将出，
叶尘远以剑撑起自己的身体，但已来不及了。
……
顷刻，萧秋宇似魂游虚空，一虚无之体，自他体内而出，
真身犹在于烎箫相峙，仍不弱分毫。
虚化之身手执龙渊剑魂，穿透“愁落”，穿透连城玉的身体。
鲜血自连城玉身体刹那流出——
……
烎箫分心一刻，胜负立分。
不灭惊寂落地。
他的右臂鲜血淋淋，
倘若再慢半分，手臂绝然不存！
……
萧秋宇立于原地，
此刻他“神”“体”虽皆无损伤，
但一时之间也难免神思凝滞，耳目亦略有不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复心神。
……
“剑意化形——”烎箫左手捂着右臂最大的伤口，尽管如此，鲜血还在不断流出。
但他惊异的目光似已忘记了痛处。
“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这等神技——”
见此，就连叶尘远也将吃惊之色表露在了脸上。
……
倏然，佛光乍现。
光耀天地。
道衍双手合十缓缓而出，背后莲华佛光绽射。
“诸业千古魔心渡，佛法因果万年存。
世人皆求佛渡我，心只贪念魔渡人。”
看着负伤的诸人，道衍垂眼而看：
“世间罪衍之源，世间为罪之人，皆在于此。今日，我便为佛除却这世间的‘业障’。”
“为佛？”烎箫笑道。
“你可曾听过佛对你说‘僧人，为我除却世间罪人’。”
“未曾。”道衍放开合十的双手，垂视道：“此刻，我便是佛。”
佛光华然——
此，真是佛光？此人，真的是佛？
……
“佛？”看着走下来的道衍，烎箫冷冷笑道：“只怕此刻，你才是真魔——”
“道衍，你的杀念，已经写在了脸上……”叶尘远说道。
道衍看着叶尘远，眉间红轮一点，更似已焚上眉宇的魔障业火：
“一切原罪，因你而造就，你，可曾有愧疚于世人？”
叶尘远不语，良久：“请放过其他无辜的人。”
“其他？无辜？”道衍看了看易千浔。
“这无间人世，何来另类，何来无辜。世人所造因果，尽存恶业，纵然今日无恶因，他日，也必成造就恶果之缘由。”
叶尘远闭上了眼，说道：
“‘智真’，怨恨已蒙蔽了你的佛心，你已经由佛入魔。”
道衍：“这世，何来佛？”
……
“只怕，今日我等皆会葬生在这魔僧之手。”烎箫忽然说道。
叶尘远看着他。
“此刻，我等无人能与他相敌。”烎箫又说道。
连城玉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持剑，说道：
“没错，所以……只有我等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叶尘远没有回应，
因为此刻他看到了让他更不安的事物。
……
杀机。
萧秋宇眼中的杀机——
虽然此刻他还不能动，
但他眼中的杀机已表露无遗。
……
生、死。
这本就不是个选择题。
……
叶尘远并不怕死，但他也并不想死。
至少，此刻不想。
但他也不愿……
他心中的愧疚实在太多。
……
忽然，剑气凝聚。
连城玉手中之剑剑气凝集。
炽热，炎如阳焰。
烎箫退在他身后，左手搭在连城玉的肩上。
他汇聚自己体内此刻所能调动的所有元功传入连城玉的体内。
此刻，焰生变化。
化作一头赤炎麒麟——
周遭，渐渐焦灼
……
观此，道衍静若石佛。
岿然不动——
陡然间，佛光万丈，脚下卍字轮转，现世梵天之力。
……
麒麟嘶哮，愈加灼热，
仿佛将周遭的空气都燃尽般。
忽而奔出，脚下所至尽化焦土——
……
梵天佛光与噬炎麒麟相撞。
声震寰宇，气破山岳。
……
三人皆受爆破冲力，
道衍身退数步，未曾伤及——
烎箫，连城玉伤体愈重，口吐鲜血，
连城玉倒地，
烎箫也已然站立不稳。
……
忽然，一掌击来，元力澎湃，
正中道衍后心。
……
众人看着偷施黑手的这人。
——是涅神宗主，惊鸿千秋。
……
惊鸿千秋擦拭嘴下的鲜血，
败于叶尘远一剑后，
他本就伤的极重，脏腑皆裂，
这一掌击出，惊鸿千秋体功俱损，
又一口鲜血吐出。
使得他连站立的力气都近乎没有。
但他看着重伤的众人，大笑起来——
“看来，这‘不灭惊寂’终究还是属于我了……”
……
一掌回击，惊鸿千秋撞到千斤香鼎之上，倒地不起。
道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乎并无大碍。
可是……
就在这个插曲中……
……
萧秋宇一口气缓缓呼出，
他已提交剑走向道衍，
眼中，犹是那股让叶尘远都为之战栗的杀机——
结果，究竟会如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