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方翟易差马定远送了好几封书信到浅春居,也不见初华回复,这可是把他着急坏了,可不巧又受到方大人的来信。说什么林家与方家素来交好,让他与林雪华择良辰吉日成亲,如今,先让他纳彩,请期,时间定了他再亲自拜访。
方翟易读了信,只觉万分可笑,他冷笑道:果然,方大人是打算操纵他一生!除了林雪华外,他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转念只间他又心想,雪华不回他的信,难不成就是这个原因?不行他要找她说个清楚。
在去林园的路上,他愈加感到就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俩的隔阂。而他才不在乎方大人是怎么安排的,他逃离京城,为的不就是不再和方家有任何瓜葛吗?
一踏进林园,方翟易只觉得那些家丁们都看着他,还有些他毫不认识的人,对他说道:“方少爷,恭喜恭喜!”这让他胸膛之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也不顾往日别人是否会指指点点,径直往浅春居去了。
小月一见到方翟易来了浅春居,便说:“方公子,小姐吩咐了,说让你别来了。”
方翟易冷冷地回答道:“你先下去吧。”明明是非常平缓的语气,小月却觉得非常有力量,仿佛一双双无形的手,将她拉住似得,只得由得方翟易径直走了进去。
方翟易敲了敲门,叫初华,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院子里有几片树叶,不知何时飞舞在空中。于是正当他推门而入之时,屋内只是幽幽地传来一句:“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那石板上落下的片片黄叶,此时不知是那一阵微风,将它们吹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为什么,你明明想见我,而你也知道我想见你,但”他欲言又止,一种微酸的气味在他的喉咙里徘徊。。
“胡说,我从未想过要见你,也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你还是别自以为是了。”初华绝情般地说道,虽心中如芒在刺,但还是装作无关紧要,他说这话时波澜不惊,好像丝毫没有任何事物左右了她的情绪。即便如此,方翟易也感受她声音的微微战栗。
“我知道,你是为了雪华,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只为别人着想,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就这样打算被别人安排着或者吗?你甚至都曾考虑过我。”翟易咆哮道。初华沉默不语,翟易继续道:“我知道,你这样只是为了雪华,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她成亲,我不管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因为我不喜欢她,我也绝不会和她在一起,你明白吗?”方翟易沉闷的声音却藏不住他的愤怒。
“对,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逆来顺受,随心所欲从来都不属于我,我只想要一个平静,不被人打扰的生活,如果不是你,这一切还会像原来一样,他不会为你自寻烦恼,我也可以无忧无虑做她的姐姐。”
方翟易一听这话便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初华一见他,马上便把脸侧了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错了!凭什么你用你自己的感受,来定义别人的想法。你想要的平静的生活,我可以给你啊!”方翟易这是似乎是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可初华却装作不为所动。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不在一起,我才会更加快乐,如果你真的是为我着想,就别来找我,如果没有你,我想在的生活和往常一般,平平淡淡,我更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初华此时语气毫无温度,她又是都在心中惊叹:为何有人可以狠心到此种地步,简直令人作呕!方翟易一听这话,心里的某一根神经却无端发作起来,愤怒道:“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好过,你想要的稳定生活和一潭死水有什么分别。”他只觉得这世上真正在乎他感受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我的生活即使是一湖死水,我也乐在其中。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初华见他生气,也依旧保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知道这样更能让他恨她。
“不,你这是在自欺欺人,我知道你是为了谁,但我一直爱的人都是你,无论是小时候跟在你后面的翟易哥,还是现在,你明白吗?”方翟易见初华无动于衷,忍不住握住她的双肩,他不管她这时多么冷酷无情,他始终不愿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
雪华见今日大家仿佛都乐呵呵的,自己也忍不住到前院来玩儿,和那些家丁们一起打扫院子,谁知丫鬟红儿玩笑道:“小姐,你怎么还有功夫来这儿,还不快去找你的心上人。”
“什么心上人?”雪华反倒纳闷儿。那丫鬟见雪华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便说:“哎呀,您就别害羞了,小的们都知道了,前几日啊,我听到大夫说要将你许配给方少爷呢?”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事儿,我娘怎么会不告诉我?”雪华今天一起床就觉得那些丫鬟见她的样子,都那么欢乐,原来是这样,一会儿她倒要找娘好好问个清楚。那丫鬟见她满脸疑问,接着说:“哎呀,或许是小的们听错了,不过刚刚方少爷还来了呢?”
“方二哥?他好久来的?”雪华一听是方二哥便赶紧问道。
“可不就刚刚嘛,我还以为他是特地为这事儿来的。”这丫鬟这时也不自己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仿佛都一头雾水。雪华一听,反倒纳闷儿方二哥何时回来了?要不先去找找他,便问了家丁,方公子往何处去了。原来是往浅春居去了。雪华心想:好你个方二哥,回了宋州也不告诉我一声,看你一会儿怎么说?便欢喜地往浅春居去了。
路上,雪华心想:要不捉弄他一下,便悄悄潜入了浅春居。只见院子里怎么不见他身影,便想,来都来了,要不先去看姐姐在干些什么。走近雪华房门,却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于是便悄悄在窗外偷听起来。可她那里预料到:这里面的字字句句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仿佛千万颗银针向她飞来。这是她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小时候,方二哥就喜欢上了姐姐。原来,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林雪华,你好可笑,现在才知道。”雪华听至此,就再也不想听了,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便从后院跑回了,可屋两人还不知雪华曾来过。
“我如何不明白?”初华有些哽咽道,见他这般痛苦,她的心也犹如针扎,她开始有些怀疑她遵循的那些条条框框是否正确,她如今这么做,又是为何?
她看着她说道:“从湖畔第一次见你,我就能感觉到是小时候的翟易哥回来了,此后种种相遇没有哪一次我不在乎。”初华微微抬头,眼眶开始逐渐湿润了起来,她又继续道:“但我又怎么感觉不到她是喜欢你的?她那么天真,善良,我每多见你一面,我的罪恶感就增加一分。我和她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我一直尽心尽力去保护她,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她,翟易,就当我们从未相识。就当我们以后是陌路人!”说完这话,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便悄然转身留下了最后一滴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么荒唐可笑,便强装镇定,坐在了凳子上。翟易听完这话,他的内心又何尝不似她一般的煎熬,他知道从小初华就逆来顺受,默默隐忍,他何尝不替她感到心疼,他的的目光渐渐落在了那双纤纤玉手上,落在了那只镯子上,那只他送给她的镯子,那是她娘留给他的,初华意识到她在看着她的手,便下意识的用衣袖吧镯子遮了住。
“如你所言,我尊重你的做法,但是我希望你别后悔。”此时翟易心灰意冷,从此以后,他该怎么办?
“谢谢,你走吧。”话音刚落,方翟易沉默不语,决然地出门而去,只得离开此处。他不知怎的走到了那那日他们一起种下种子旁,坐在树下,失声痛哭了起来,有情人种下的种子,未曾发芽,便长眠于地下,他们两是默默存在的爱情,无人知晓,就同那未曾发芽的种子一般,无声无息。
初华不敢回头,不忍面对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微风穿堂而过,抚动了她的发丝,还有窗外那飘摇的树叶。
这一系争吵,使方翟易陷入了回忆,他越是竭力想回到眼前,却越是越陷越深。
而此时,跑回屋内的雪华,早已满心愧疚,两眶眼泪奔涌而出,就连泪水都五味陈杂,阿正闻声敲门而入,也不等她答话,便撞见此幕,雪华也不遮掩,顾不及阿正。
“你这是怎么了?”雪华听见此言,哪有心思去搭理阿正,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如绿豆般落了下来。良久,才说:“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先出去吧,别烦我。”
阿正见雪华这般,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便闭口不言。默默替他关好门,在门口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