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阳台上的玻璃门，时不时探头看看里面，压低着声音“喂？”
“吃过晚饭了吗？昨天说要一起吃饭的。”头顶一轮圆月周身泛着光圈，周槐从温南星的声音里听出了温柔。
她看了眼母亲忙碌的身影，犹豫了“我今晚……”
“我在你家楼下。”他抢过话，仿佛是不容她拒绝。
周槐低头，这才发现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而他站在车旁，长身而立，抬着头不知已经注视了自己多久。
周槐愣住，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下来吧。”他声音轻轻，仿佛贴着她在耳语，周槐感觉自己耳朵已经烧了起来。
“好……”她答应着，看他站在楼下收起了手机。
周槐打完电话回来，周惜故已经跑到了餐桌上坐好，在等待开饭。
周母端好汤上桌，喊周槐“你帮我去厨房盛三碗饭端过来!”
周槐点头，悄悄呼了口气，走到厨房取出两只碗盛满了饭端了过来。
“嗯？”周母投以疑惑的目光。
周槐舔舔唇，有些为难“对不起，妈妈，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了，我……我和别人有约了……我只是和他一起吃个饭很快就回来!”
“……”周母沉默了一会，将碗放到周惜故面前看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乖巧地扒着饭“你去吧，我在家照顾惜故就行。”
周槐有些迟疑，心仿佛被人拉扯，就在想着要不回个电话拒绝温南星，母亲又开口了。
周母抬头凝着她，一如往常的温婉慈爱“去吧，别让人家等你。妈妈在家没事的。”
“……好。”听母亲这么说了，周槐也就应下了，心想着就是一顿饭也不会耽误太久的。
她拿了外套就出了门，几乎是一路小跑下了楼，站到温南星面前，微微喘着气。
温南星低笑，问她“小故呢？他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周槐摇摇头“没有，我妈妈今天在家。”
温南星点点头，低眸时眼中灰暗下来，他转身绕到副驾驶座，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周槐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享受过你如此优待。”
温南星挑眉“如果你喜欢，每天都可以。”
周槐坐进去抬眸笑着看他，眼睛晶亮如辉月畔的星，温南星有一瞬间失神，他一只手扶住车门，弯身吻住了她。
周槐闭眼，仰头迎合，月光下交吻的两人像一幅甜蜜的画。
说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是真的。
周槐没有想过那是最后一次见母亲。
深夜温南星送她回来后，只有客厅亮着一盏灯，惜故睡在自己的床上，以为母亲也已经睡下就没有去打扰。
第二天早上，周槐想要送母亲回医院，一向早起的母亲却迟迟没有起床，直到周槐做好早餐又喊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人回应时，周槐知道出问题了。
母亲躺在床上看似平静地睡着，周槐抬手去摸她交叠在胸口的手，渗人的冰凉让周槐吓得瞬间缩回了手，难以置信地颤抖着摇了摇母亲“妈……妈！妈，你醒醒!”
周槐在她苍白浮肿的脸上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明白妈妈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哑着嗓子，哽咽无声，眼泪大颗坠落“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妈妈你也要离开呢……”
葬礼办的简洁，没有亲朋，没有好友，直接入殓安葬了，唯一安慰的，是周母葬在了儿子周景礼的旁边。
周槐穿着丧服牵着周惜故站在墓碑前，明明艳阳高照，可她的眼里却是灰蒙蒙的“小故，这里躺着爸爸，这里是奶奶。”
周惜故从没见过姑姑这样子，不会对他笑，他看了看奶奶墓碑的照片，忽然明白了什么，瘪嘴哭了出来。
周槐蹲下身，将周惜故抱进了怀里。
身前不远的地方，顾淮宁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那里，静静凝视着他们。
周槐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便转开了目光。
她擦掉周惜故小脸上的泪珠，小声和他商量“我们走好不好？”
周惜故蹭了蹭鼻涕，点了点头“好。”
“姑姑是说……”她哽咽着，极力不让自己流出眼泪“算了。”
周槐抱起他起身往回走，坐出租车回去的路上，一辆车始终紧紧地跟在后面。
下车后，周槐抱着睡着周惜故往小区里走。身后那辆车也停了下来，顾淮宁跟着她往里走。
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顾淮宁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十步的距离。
在到达单元门口时，她突然转身看向了他。
顾淮宁怔愣住，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跟着我，是在想我终于和你一样孤身一人了吗？”她脸色煞白，更显得眼眶通红。
顾淮宁耸肩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塞到嘴间，按下火机准备点火时，看向了周槐怀里的周惜故，又取下了嘴里的烟，捏在手里折断了。
“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们都解脱了。刚好我没有想到办法筹到那笔钱……”她低眸，自言自语着。
顾淮宁凝着她，也不开口只听她说着。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明知他不会回答，可还是不停地问着“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做错什么了吗？”她又重复一遍，眼泪忽然重重砸落下来。
顾淮宁依旧没说话，看着她抱着周惜故蹲在了自己面前，头压的很低，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他眼眸深沉，紧握着手里的烟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