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杜甫的春夜喜雨。
竹林。
一望无际的竹林在远处看的话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东边有汪洋大海,西边有运河、湖泊环绕,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水乡。大伊山和靑伊湖之间有一个地方人们称之为九龙陵。
这个称呼是源于九龙庄园,就是保有中原商权有无比巨大的影响力的九龙庄园!
但这里的人没有人了解九龙庄园真正的实力。
唰唰唰!
夜雨倾盆而下
江南的山野因夜里下的这场雨变得更加翠绿。
等到早上后雨停了,阳光普照大地。因是雨后的竹林,竹笋在竹林里肆意滋长。
绿的竹叶上挂起了一颗颗雨珠,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雨珠发出七彩的光芒,就像装进了整个宇宙。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人走进竹林。他披着雨衣,头上戴着用竹枝编的帽子。卷起衣袖裸露出来的半条胳膊的黝黑的皮肤,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威猛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使人不禁战栗,那一头披在肩上的乌黑秀发更为显目。
年轻人进入竹林后看着竹子,接着从腰间拔出镰刀开始砍起竹子
砍了十个粗细适中的青竹之后便开始处理竹子的竹皮,过了一会把从青竹上去除的竹皮背了起来,走出满是雾气的竹林,向山顶步去。
走到山顶后看见环绕着雾气的平原。天空雨后乌云,平原一带水雾缭绕,好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地平线与雾气间,城岩依稀可见。年轻人停留了片刻便继续行进。
“伯父!”
突然,有个少年天真地呼喊让蒋天麟停下了脚步。
少年从山坡下面跑了上来。他穿着一身黑衣,十二三岁上下,看起来刚直率真,背上系着一把与他身高差不多长的强弓,像一匹敏捷的梅花鹿一般一口气跑到了山坡上。
男子抬高了斗笠。
他是蒋天麟。
少年走到他面前,喘着粗气,蒋天麟笑盈盈地问他:
“从哪儿来,怎么那么急?”
少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刚想去打猎,伯父现在去哪儿呢?”
“去青山草堂。”
蒋天麟淡淡地说完便再次动身。
少年千奇云紧跟在他身后,再次问道:
“那么何时回庄院来呢?”
蒋天麟没有回答。
千奇云看了看他的眼色,低声说道:
“师傅最近神经很敏感,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眼色小心行事。虽然别的大人也都是这样……”
千奇云想再说些什么,却谨慎地顿住了,因为蒋天麟的表情很是淡漠。
蒋天麟走得很慢。千奇云觉得自己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便闭上嘴巴默默地跟着他。大约过了一刻钟,蒋天麟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云儿,你的梦想是什么?”
千奇云目光闪烁,他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要成为一名武士,并且还是天下第一高手,在整个大陆上叱咤风云!”
蒋天麟低头看了看少年天真的脸庞,在内心暗自想道:
“桂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但这个孩子比桂默还要强势,拥有这种资质的孩子一旦受挫,就会变得很危险。”
千奇云是黄家铁庄匠艺首屈一指的匠人千一鹤老人的曾孙。千一鹤老人已经离世,但他还有孙子千独古和孙女千思艺活在这世上。千独古就继承了千一鹤的手艺,成为了黄家铁庄最有名的匠人。
千奇云就是千独古的儿子。
半年前,射文岛为了给日月双戟开刃,便来铁溪的铁匠铺找千一鹤。然而,那时候千一鹤早已经去世。
后来,他在与蒋天麟的周旋中遇到了千独古,就将兵器交给了千独古。那时候刚好元桂默陪同在旁,一眼就看中了千独古的儿子千奇云,觉得他是可塑之才,日后定可成为武艺超群的武士,便收他做了徒弟。
自那以后,千奇云就留在了九龙庄院。
不知为何,千奇云的性格和元桂默十分相似,蒋天麟每次看到他,就如同见到元桂默本人一般。
九龙庄院坐落在九龙陵上,是重要的城池要塞之地。
因为九龙庄院早就成为了中原大陆上著名的五大巨商体之一,特别是在江南和江苏一带,主要是通过水路兴盛起来的,商业规模也日益壮大,所以“九龙庄院”这个名字也几乎无人不知。
九龙庄院后院的殿阁内气氛很沉重。
射文岛坐在桌边看书,他穿着黑衣,戴着幞巾,一身黑。他原本就英俊非凡,只是脸色太过苍白。
在别人看来,他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事实上,许久他都没有翻过一页书。
他偶尔会朝着窗外张望几眼,眼里满是不安。
最近他总是这样坐立不安。过去的这半年,他一直待在九龙庄院,未曾走出过一步。所以,他骨子里面的武魂开始按捺不住了。
并且,每次从外部传来造化城的消息时,他都郁结万分,很想马上冲去,彻底摧毁造化城,砍掉焰武的头颅,可每次都得忍住。
啪!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猛地抬起了头。
“大哥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神里满是委屈。
“已经过了半年了,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热衷于干农活……甚至也不来这里……”
他十分信任蒋天麟,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委屈。
“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两人走了进来。
“大哥!”走进房里的两人是浪人武士中首脑级的韦天朝和雷刹格。韦天朝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但雷刹格的模样却稍有变化。
他的头发长长了,穿着喇嘛僧人穿的衣服,手上拿着一串拳头般大小的佛珠,一副很滑稽的样子。
“你们两个来这里,所为何事?”射文岛疑惑地看着两人。
这时,坐在韦天朝手掌上的小松鼠顺着韦天朝的大腿爬到了地上,紧接着爬上了射文岛的膝盖,射文岛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松鼠的背。
韦天朝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
“我们有事情来找您商议。”
雷刹格快速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说道:
“我近来很是烦躁,简直要疯癫了。”
他一边“吧啦吧啦”使劲拨动着佛珠,佛珠碰撞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一边毫不顾忌地说道:
“我们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农民,我们是用刀的武士。总是出没浪人市场,是因为我们生性放浪不羁,我们又怎能忍受安静平淡的生活?”
他瞪着愤怒的眼睛,继续说道:
“但是这究竟算是什么事?龙大人是想让我们变成商人或是农民吗?”
韦天朝一脸苦笑,似乎在表示赞同。
“是啊,我的剑已经生锈了,过去半年,我一直都翻着散发出铜钱味的账簿。”
韦天朝目光如炬,低沉地说道:
“大哥,浪人组的武士们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了,稍有差池就会出大事的啊。”
射文岛竖起了剑眉。
“现在,你们是在威胁我吗?”
韦天朝微微一愣,说道:
“这不是威胁,我们是在实话实说。”
射文岛起身,沉声说道:
“我能理解浪人组的心情,但是大人胸怀大志,心思缜密,他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韦兄,你去告诉浪人组,要是有人敢让龙大人受一点伤害,我射文岛绝对饶不了他!”
射文岛目光犀利地盯着两人。
韦天朝和雷刹格不觉心底一阵发凉。韦天朝苦笑着说道:
“明白了,大哥,我和雷兄会看着处理的。”
“谢了。”
射文岛看着他们,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
“韦兄,雷兄,晚上我们出去喝一杯吧,把浪人组的兄弟也带上。”
韦天朝和雷刹格尴尬地笑着说:
“知道了。”
两人郑重地抱拳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射文岛独自陷入了沉思,他仍旧抚摸着小松鼠身上的绒毛。
“浪人组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按照常理,他们是绝对适应不了现在这样的生活的,不管再怎么危险,将脑袋悬在刀尖,整天闻着血腥味的生活才更适合他们。”
射文岛叹了一口气。
“我得出去吹吹风了。”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门边站着的侍女对他深深地低了个头。
“我出去一下,你整理下房间吧。”
“是。”
射文岛径直走过了弯腰行礼的侍女,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庭院。经过几座殿阁后,一座雄伟的建筑映入了眼帘,那里聚集着很多人,看起来大部分是商人,他看到骆秀凡坐在大厅的桌边。
骆秀凡一手拿着账簿,一手打着算盘,正全神贯注地算着数目。射文岛走过了该建筑,苦笑着暗自说道:
“在这里,最忙的人便是骆兄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想道:“他真是天生会做生意的人,就算大哥不在,他也能独挡一面,甚至还能扩大事业……或许大哥正需要的,便是像骆兄这样的人才。”
他迈动着步伐,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这时,习武场出现在了眼前。这本是一个宽阔的后院,被用作了习武场之后主要是百杀队的成员在使用。
射文岛到达了习武场,疑惑地挑起了眉头:
“嗯?”
百杀队秩序井然地坐在习武场的中央,他们面对面跪坐着,膝盖面前的木刀朝着同一个方向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元桂默像泰山一般岿然站立在他们面前。
他扛着一把巨大的木刀,云标一脸严肃地站在他身边,垂着双臂。
气氛真是冷峻而严肃。场内人数超过百人,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不仅如此,百杀队成员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