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吾眼光闪烁,表情有些惭愧。他转头看她,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以前,你需要的是钱,而我追求的是刀。”
“相公……”
覃吾的眼神渐渐变得虚无,呆呆地说着:“但是你无法容忍我喜爱的刀,而我也无法忍受你的铜钱味儿。”
阿娘颤巍着身子站了起来。
“最终你因为钱离我而去,现在成了一个廉价的妓女,而我……呵呵!与我的刀相依为命,成了一无所有的浪人。”
覃吾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伤感,说道:“十年前,为了你我决心放弃我的刀,然后赚点钱去找你。我们相约一年后见,但是你却等不了了,就那样离开了村子。”
阿娘听着覃吾的话,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流泪。
“但是即使如此,我内心深处依然希望你过得幸福。自那以后,我斩断情丝,选择再一次拿起刀。但是,一晃十年过去了,曾经信誓旦旦地要让自己过得幸福的我们,都没能成功。”
覃吾语无伦次次说道:
“亲眼所见曾经深爱的女人,不守妇道,作践自己而无动于衷的我,在我面前不守贞洁却毫不害臊,水性杨花的你。呵呵,看看你我,感觉这社会真是杂乱无章、错综复杂啊。”
听了覃吾的话,阿娘抬起头,以泪相诉:
“但是,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幸福。只要再攒一些钱,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了。”
覃吾嘴角上扬,冷冷地嘲笑,低沉道:
“等到那时候,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之间就谈不上什么感情了。”
阿娘像是遭雷劈一样,浑身颤抖着,继续问道:
“就是因为我没有恪守贞操?”
覃吾扫了阿娘一样,那眼神还是像以前一样,他说道:
“如果我还爱你的话,就算是你做更过分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说着,覃吾转过身去,补充道:
“你听好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拥有钱,就可以得到幸福的。”
说完,覃吾大步流星走出去。
阿娘一脸茫然地看着覃吾远去的背影,突然,咬紧嘴唇,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讨厌过穷日子!我需要钱!以前你是很爱我,但是,除了爱我你还有什么能给我?只有一把刀!仅有刀而已。所以……所以我要挣钱,我才听从人言,不得不离你而去!呵呵呵!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失声痛哭的阿娘趴倒在地,“呜呜”哽咽着,心如刀绞。
“一次失误就让你怀恨在心吗?就是因为那样吗?”
走出客栈的覃吾泪眼婆娑,眉头紧皱。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
感觉在烈日之下自己的样子很穷酸落魄,覃吾在心里反问道:
“难道你现在还爱着阿娘吗?”
他无法回答。只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念念不忘。
“呵呵!也许只有那么一丝怜悯和嘲笑罢了。”
覃吾眯着眼睛看看太阳,暗自思忖:
“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覃吾,你问问你自己,又有何成就呢。”
覃吾自嘲着,大步向前走去。
“是走了多久了呢?”
覃吾目光停在某处,暗自嘀咕着。看见有武士抬头挺胸阔步向前朝着城外方向的水口门走去,定睛一看,发现他正是方才在酒肆往自己身上泼酒的那个武士。
“呵。”
覃吾顿生妙计。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好似漫无目的悠闲地走着的武士身后,不一会,那个武士通过水口门,来到城外。
覃吾紧随其后,心里嘟囔着:
“真是太好了,周围都没有人,这里就是你的长眠之处。”
两人步调一致,走出城外。
城外黄土飞扬,即便是晴空万里也是不见人影。武士沿着关道走到分叉口停下稍作思考,朝着一条小路走去。
不久,他就在一丛灌木下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露出诡异的笑容。
“吼吼吼!兔崽子,我早就知道你一路上跟着我。”
此时,覃吾面无表情的朝他走过去。
武士皱着眉头嘟囔着:
“虽然说你是老娼妓养的小白脸,不过看起来你还是脾气不小嘛。”
覃吾不作回答,继续向前走。
“呵呵!看来你是想把在那个女人面前所受的侮辱全都还到我头上?”
覃吾和武士在街道停下脚步,覃吾开口说道:
“随你怎么想吧。”
此时,武士突然扬起眉毛,说道:
“好吧,反正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正好这人烟稀少,就此把你解决了吧。”
武士拨乱着灌木丛,杀气重重,对覃吾咄咄逼人道:
“既然如此,就告诉你我是谁,让你死个明白吧,在下正是喀雨喀的酋达。”
闻此言,覃吾紧皱眉头,他对酋达早有所闻。酋达在漠北一带是冠绝一时的刀鬼,以刀法残忍,性情残暴被人们所熟知,而且他还是浪人市场租价最高的知名商品。
“呵呵,怎么那副表情?害怕了?”
酋达看着覃吾愁眉不展的神情,冷笑道。
覃吾默不作声,怒笑道:
“哈哈哈……简直就不值得和你这样的人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突然“嗖”的一声,酋达一跃腾空而起,拔出大砍刀,朝覃吾砍去。
他的刀法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刀锋卷起阵阵旋风。
“去死吧,臭小子!”
大砍刀直击覃吾的头顶,简直是凶残无比的刀法。
覃吾面无表情,泰然自如,纹丝不动,就在大砍刀即将削到他的毛发时,他拔出手中生锈的刀,在空中成一条抛物线,闪现一道暗光。
“呃啊啊!”
随之一声悲鸣,悬在半空的酋达的心脏从肌肤里喷涌而出,不一会心脏均分两半落到地面。
随着一声低沉哀鸣,酋达重重跌到地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你是谁?”
酋达双目黯淡无光,奄奄一息,低头看着自己瞬间被掏空的胸口。
“覃吾。”
覃吾随口说了句话,闻声的酋达哆哆嗦嗦指着覃吾,问道:
“你……你就是……辽北的覃吾?”
说完,他便一命呜呼。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全身深受重创。卧倒在地的酋达胸口鲜血滚滚流出,周围瞬间弥漫浓重的血腥味。
覃吾拿起生锈的刀,看到刀尖上“哒哒”在滴血,就把刀往衣角抹了抹,擦干净后,把刀放进刀鞘内。
“你可别怨我,是你先惹我的。”
覃吾漫不经心看着天空,嘟囔着。
天空的北边异常蔚蓝。仰望天空的覃吾眼神一片虚无,茫然若矢的他闻声转过身。
“好刀法。”
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覃吾听了头皮发麻。
覃吾面色凝重,转身过去。
看见松树后面有两个人向他走来,一个是眼神犀利,肩扛长刀的青年,另一个是腰别长刀的独臂中年人。
两个人正是魔刀元桂默和盘松。
由于盘松这段时间从来没刮过胡子,现在已经长满胡子的盘松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盘松盯着覃吾,问道: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覃吾?”
也许是因为盘松也是一名孤独一生的刀客,所以方才看到覃吾的刀法,盘松感觉到了他内心猛烈的斗志。
覃吾的知觉告诉他,对面走过来的两个人不是一般人物,肯定不仅仅只是精通刀法的武士。
覃吾惊悸不安,心神不定,但表面上故作镇定,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没错,你们是谁?”
盘松嘴角上扬,会意一笑,从上到下打量着覃吾,说道:
“的确不错。早有所闻覃吾的致命刀,今天算是见识了。”
覃吾不停地眨着眼,他不喜欢不着边际的谈话,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谈论。不屑地说道:
“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认识万世通方的买卖中介人合香居吗?”
元桂默说道。然后他迅速打量着酋达,还没等覃吾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你可是向合香居喊了非常高的价钱呢。”
覃吾轮番看着元桂默和盘松,问道:
“这个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覃吾没有用敬语,盘松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哈!是我们主人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下令试探你,话说你也真值三十万两。”
覃吾闻言,低头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主人是为了试探我的刀法,所以才派你们过来的?”
盘松点头回答道:
“算是吧。”
闻声,覃吾冷笑道:
“那你们的主人应该会满足了。”
“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覃吾瞄了一眼盘松炙热的眼神,仍趾高气扬地说道:
“我一直都不相信大漠南部和大漠北部有能赢过我刀法的人。”
盘松向前走一步,哼了一句:
“果然人如其声,口出狂言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覃吾抬头打量着盘松,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使用的兵器也相当,再加上两人都性格刚烈,是极其相似的两个人。
覃吾的眼神里毫无敌意、警戒,黯淡无光,只是看着他,低沉地说道:
“我的刀法残忍无比,而且我的生命里没有人情世故可言。”
盘松闻此声,冷冷笑言:
“放心吧,就算我死了也绝不怨恨你。但是谈何容易呢,就连阎罗王都不情愿让我死呢。”
覃吾不愿多言,嘶吼一声:
“接招吧。”
盘松再次冷笑着,他的脸上满是胡须,神情凶神恶煞,但定睛一看,他又从容不迫,淡定自如。这一变化是跟随蒋天麟以后才出现的。盘松独臂拔出刀,半月形的刀足有三尺长,两个手指的宽,薄如纸张。
寒气咄咄逼人,刀光像凌晨的寒精。
覃吾的眼睛瞬间流露出毒蛇般阴郁的目光,感叹道:.
“真是好刀。但是在我面前舞刀挥剑真是你的失误。”
“嗞叻”一声,覃吾拔出剑,让人闻声毛骨悚然。
数十年从未修整过的刀已经生锈,手指轻轻一触,就会血流不止,浑身无力。
覃吾的绣刀可与重兵器相比拟,长达四尺,与元桂默使用的长刀相比,又窄又长。
剩下的刀口稀稀疏疏参差不齐,看似连豆腐都砍不断。
但是这又有谁知道呢?死在他刀下的人如同刀切木块般容易。
覃吾和盘松两人持刀对峙着。
刀刀相对。
手持同种兵器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刀尖,瞬间醒悟。意识到生平初次遇到可怕的对手,就连对方刀里散发出的气息都强大无比。
特别是覃吾,见此情形清醒认识到自己的错判,虽然看见这两人的瞬间感觉他们不同寻常,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与此同时,盘松用独臂竖起歪斜的刀,怒视着酋达。虽然没有胳膊的袖口空空荡荡,但他的神情看起来泰然自若。
覃吾深感疑惑,暗自思忖道:
“全天下娴熟掌握此刀法的不足五人,他到底是谁?”
两人表现出一样的备战状态,脊背上的汗珠簌簌直流,这足以证明他们两个都很紧张。
两人的刀尖向着地面倾斜着,看似像是用线缠着,丝毫看不出是一把刀。这场景真是绝世奇观。双方对峙时通常都是用刀或用剑对准对方,如果不这样的话,也是各自上下交错指向对方,再或者就是伺机刺向对方的胸膛。
而覃吾和盘松却是刚好劈开对峙极点,刀尖都是低垂着指向地面,这样对峙场景还真是少见。
在大漠中,经常会看到像帐篷一样的屋子。
这些屋子作为经商的商队横穿沙漠或者放羊的游牧民的住所,是很适合流浪生活自由移居的房屋建筑。
游牧人民已经习惯在数百年得以传承下来的蒙古包里生活,在人口密集的村庄就会经常看到密密麻麻的蒙古包。
巨大的蒙古包,是由成千上万张羊皮构成的蒙古包看起来异常壮观,蒙古包内部宽敞无比,几百人同时进去毫不拥挤。
地上铺着紫色的豪华地毯。
“咚咚咚”
“铃铃铃”
数十名乐士敲着鼓,吹着唢呐,蒙古包里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舞姬们的着装个个艳丽。衣服的胸部和胯部都镶有皮毛,那皮毛就像肌肤一样细腻润滑。
跟着节奏翩翩起舞的舞姬们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丰满的酥胸随乐律摇晃,翘臀也随之左右摆动,柔软的上身时而向后仰下腰,头与地面触碰后一跃而起,翩翩起舞。
蒙古包的内部,
地面铺着数十层柔软的地毯,一张大床上摆着各种山珍海味,最令人惊叹的是,床的中间正烤着一整只骆驼。
供堂里放着两张椅子,上面铺着两张虎皮,青年和老人都安静地坐着。
青年正是蒋天麟,他正和一位蒙古族老人谈笑着。
这里是位于古特拉城西北部,距离城里10里路的草原地带。
老人尊称阿拉台。
他是拥有数十万匹马的著名巨商,他原来不在这里居住,是生活在大漠北边的土谢圆部。
而且他的牧场遍布水草肥沃的地带,早在元代,世代经营牧场的他向朝廷进贡军马,挣了很多钱,成为巨商。
蒙古包里人员密集。
首先,蒋天麟这一边,他的的身后站着云票,数十名百杀队刀客站成一列,数十名乐士并排而坐,而对面数十名体格强壮的蒙古族壮汉挽着胳膊鼎立待命。
从中原远道而来的蒋天麟是以买马商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来到这大漠北边,有着特殊使命,而且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咚”的一声擂鼓,主乐奏停,婀娜多姿的舞姬们也停下舞步,体态龙钟的阿拉台摇着手说道:
“孩子们,欢迎来到这里。行礼!”
阿拉台一声令下,舞姬们一致跪倒在地蒋天麟面前,上身和双手以及额头伏地行大礼。
舞姬们行礼时,那丰满的酥胸清晰可见,蒋天麟大饱眼福。定睛一看,她们要比汉族女子更风姿卓越,身材珠圆玉润。
“好,行礼完毕,现在都退下吧。”
阿拉台摆着手让她们退下,舞姬们一边回答着“是”一边迅速小碎步移动走出蒙古包。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卷着袖口的风风火火的蒙古族壮汉,开始摔跤的较量。
数十名壮汉相互撕扯着,时而猛地举起对手摔在地上,时而腿拌对方使之倒地,这独特的摔跤技术在中原是极其少见的。
壮汉们用上臂的肌肉猛烈激战。不用任何武器,紧靠双手双脚激烈搏斗的场景是展示了蒙古族特有的豪放气息。
“呼……哈啊……”
壮汉们的粗犷的气息响彻蒙古包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趣味横生的摔跤比赛,蒋天麟津津有味地观赏着。
阿拉台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内心的喜悦,捋了捋胡须说道:
“预祝这次与龙大人的合作一帆风顺。吼吼!但是生意归生意,现在就暂且抛到脑后,今天让我们痛快淋漓喝个够吧。”
“多谢阿拉台大人。”
蒋天麟满脸春光抱拳答谢到。他正以宾客之仪享受着蒙古族特有的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