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无力地笑了。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只是充满着绝望和无力,呈现出灰白的色调。
但尽管如此,他的眼睛还是带着笑意。那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奇怪的笑意。
眼睛。还有另外两双眼睛望着这双眼,陷入了愤怒和恐怖之中。
一对男女并肩躺着床上。
男人是面容异常俊秀的一个中年人,而女人则是个年少的少女。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很相像。
床前突兀地站着一个人。
他的身材颀长,穿着丝绸衣服。
但是……他没有脸。
他戴着一副面具。那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面具。面具中间只有两个能露出眼睛的新月形状的洞,仿佛在笑……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没有眉毛,耳朵,鼻子和嘴巴,甚至连头发也没有。
只有被打穿了的,仿佛在笑的眼洞,再加上面具上用粗劣的手法抹上了一层又一层灰色的漆,更加让人恐惧。
仔细看的话,透过这两个小洞能看到他的眼睛十分有气无力。
他无力地俯视着床上的这一对男女。
床上的这个中年人面容俊秀,却透露着威严。
少女看起来刚满十六七岁,但异常美丽。只不过她还未成熟,给人以一种羸弱的感觉。
这时,中年人满是愤怒地问道:
“阁下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随便闯进来了吗?”
戴着面具的人一言不发。
“要是外面的高手知道了的话,你绝对活不成了。”
突然,戴着面具的怪人更加有气无力地笑了。不,他们都无法知晓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是否笑了。也许只是因为面具的眼睛是笑着的样子,所以怪人的眼看起来也在笑。
中年人心中一沉。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情。
怪人挽着他妹妹的手进来之后,只用三秒就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
他可是镇江一带闻名的人物。
怪人这才开口道:
“柳官雄,三十七岁,别名君子剑,是镇江寨的主人……”
怪人的语调十分无力。
他无力的眼睛转向了少女。
“柳河林,十六岁,是柳官雄唯一的妹妹……”
听着他的话,柳官雄和柳河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怪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个活人的声音。
柳官雄不寒而栗地说道:
“阁下想要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拜托……你离开吧。”
怪人的眼神瞬间毫不关心地变了。过了一会儿,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鲁殿翼在哪?”
柳官雄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你……你到底是谁?”
“鲁殿翼到底在哪?”
怪人的语调与刚才一模一样。
柳官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持道:
“我不知道。”
怪人眼中无力地笑了。他朝床边走去,伸出了手。
这是一双白得出奇的手。
这双手苍白得甚至让人无法分辨这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
“你……你想干什么?”
柳河林的脸色苍白。因为怪人的手朝着她的胸口伸过来。怪人无言地抓住柳河林胸前的衣襟一拉。
呲……呲!
她的衣服被撕裂了。
“啊啊!”
柳河林尖叫道。怪人并没有停下。他挥了几下手,无情地把她的衣服撕得稀巴烂。
但是怪人并没有住手,不一会儿,柳河林就一丝不挂了。
她的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
她肤色白皙,突起的胸部还没有完全展现出女人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因为羞耻,她胸前的乳头正在痉挛。
因为被点穴了,所以她感到四肢无力。
“鲁殿翼在哪?”
怪人并没有看向柳河林羸弱的裸体。
“我不认识这个人!”
柳官雄呐喊道。怪人则自言自语道:
“真美啊。”
他无力的双眼这才徐徐地望向柳河林的裸体。
他用苍白的手静静地抚摸了一会柳河林隆起的胸部,又用力地攥住。
柳河林尖叫道:
“啊!哥哥……救救我!啊啊!“
她凄惨地叫道。怪人的手悄悄地滑下去,抚摸着她的小腹。不,他毫无阻碍地将手伸向了她的下半身。
柳官雄双目欲裂般瞪圆了眼睛。
“灭……灭绝人性的家伙!你要对这毫不知情的少女干什么?”
柳官雄痛恨自己无法动弹,全身痉挛地骂道。
“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
怪人将手从柳河林的下身收回。他用低沉又不经意的语调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所有东西都腐朽不堪。连神也陷入了野心和贪念之中,这就是世界。”
戴着面具的怪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人伦正在丧失,道德正在泯灭。儿子杀死父亲,母亲杀死女儿。因为几张钱币,父母就将子女卖了,而子女弃如敝履似的抛下自己老去的父母。不止是人,连神也腐朽了,还有谁来让我受天谴呢?”
这番话十分可怕。
“你这是疯……疯狂的诡辩。”
柳官雄仿佛听到恶魔的诅咒一般摇着头。这时,怪人的眼中闪出凄惨的光。
“呃呃……”
柳官雄一看到他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凶神恶煞的鬼一样,陷入了恐慌。但是怪人的眼神又重新变得无力起来。
“反正天伦不复,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们也加入这个行列中。”
怪人突然伸出他苍白的手。
“你……你想干什么!”
嘶……嘶!
柳官雄的衣服也被撕烂了。他蓦地冒出一个念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哀求怪人道:
“求……求你住手吧。拜托!”
没有任何作用。怪人的手动了几次之后,他的身上也变得一丝不挂。
他身材魁梧。特别是他发达的胸肌像钢铁一样结实,长满了毛。
“求……求你!”
柳官雄失魂落魄地喊道。怪人举起他的手,放在了柳河林的胸前。
“没关系的,因为你的妹妹是个处女……”
柳河林在羞耻和恐惧之下,几乎要昏厥。再加上柳官雄毛乎乎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前,使她绝望地叫道:
“哥……哥哥!”
但柳官雄的身体不听使唤。
“拜托……住手……”
他的声音在发抖。
怪人似乎没有听见。他抓住柳官雄的手,让他抚摸柳河林的身体。柳官雄被迫抚摸着妹妹的胸部和柔软的小腹。
“呃!”
柳河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滑下了滚烫的泪水。
这时柳官雄双目欲裂般地喊道:
“遭天谴的家伙!你会受到诅咒的!”
“诅咒?”
怪人有气无力地笑道。
“呵呵……你自称正人君子,但你这所谓的正人君子,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坏事?”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怪人把柳官雄的手放在柳河林的小腹后,松开了手。
“手……把你的手拿开。”
怪人一日既往地漠不关心地说道:
“柳官雄,为何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十年前会强奸了一个向你乞求饶命的少女呢?”
柳官雄的脸像是被铁棒打了一样,脸色很难看。
“那时候,那个少女也跟你妹妹一样才十六岁。”
柳官雄的脸色变得青灰。
是的。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个污点,而且那是天底下无人知晓的事情。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柳官雄的脸上露出疑惑。
“你……说的是什么莫须有的话?”
“那个少女的名字是蔡虹,就因为她很美丽,她便死在了你的手上。”
柳官雄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
“我……我……没有杀她。”
怪人冷漠地说道:
“她是自杀。她留下一纸遗书后……”
柳官雄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
“柳官雄,做了那种事情的你还称得上正人君子吗?”
怪人猛地把他按在柳河林的身上。柳官雄精神恍惚,他哀怜般卑躬屈漆地说道:
“求……求你了!我会按你说的办,求你别这样……”
怪人一言不发。
他看着床上的男女。
他呆呆地看着躺在柳河林身上的柳官雄和他身下不断痉挛的纤弱裸体。
他的眼神漂浮不定,流露出奇妙的兴奋。
他猛地闭上眼睛。面具上凿出来的眼眶在笑着,但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二十三年前。
少年为了给姐姐惊喜,熬夜做了一个面具。
他笨手笨脚削出来的面具只有笑成两道弯月的眼眶,是一个没有眉毛、鼻子、眼睛、耳朵和头发的面具。
因为手艺粗糙,面具上只是漆了白色,很难看。
少年喜欢并敬畏着他的姐姐。姐姐是个美丽、从不失品味又端庄的美人。少年想象着姐姐惊讶的表情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少年抱着面具悄悄地来到姐姐的房间。
月光拉长少年的身影。
少年悄悄地打开门。
那瞬间,少年僵住了。他目睹了姐姐房间里令人震惊的场面。他看到了不可以看……看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该看的场面。
他看到了苍天、大地,甚至连神都无法原谅的的场面。
那瞬间,少年手上拿着的面具被摇得像要碎裂般。从那时候开始,少年的眼睛就失去了光彩,不,是完全失去了生机。
关上房门出来的时候,少年带上了刻着笑成弯月的眼眶面具。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
怪人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着柳河林。她的眼睛大大地瞪着,那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凝结着诅咒的眼神。
“就是那种眼神,那眼神。呵呵……那时候姐姐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怪人的眼角沁出细细的眼泪,他开口道:
“柳官雄!”
柳官雄像是死了一般趴着,没有回答。
“鲁殿翼在哪?”
“……”
“鲁殿翼在哪里?”
柳官雄的身子哆哆嗦嗦地颤抖着,接着从他干裂的嘴唇里吐出话来:
“在西湖……曲流河。”
怪人的眼睛无力地笑着。
“谢了,柳官雄。”
柳官雄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他平静地问道: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怪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谭……就记住这个字吧。”
柳官雄的眼珠恶狠狠地转着。
“我死也不会……忘记的。你这家伙……”
怪人用苍白的手拍了一下床的一角。
啪!
床脚的木头像被锋利的宝剑砍了一般崩塌了,怪人拿着被砍碎的木块问道: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柳官雄?”
柳官雄的眉毛上扬。
“你肮脏的脸……”
“你是说我的脸?”
怪人抬手抓住面具。
“好,看清楚了。”
怪人摘下面具,柳官雄的眼珠瞪得老大。
就在那瞬间,他的后颈被三角形的木块儿钉住。
“啊!”
柳官雄圆睁双眼,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头掉了下来,他看到怪人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
“柳官雄,你永远没有机会知道我是谁。”
从柳官雄的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滴落在下方柳河林的脸上。柳河林面无表情,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脸上呆滞的眼珠只有咒骂。
“那双眼睛,那……”
怪人抖抖肩膀,下一刻他就像幽灵一样消失了。
杭州。
西湖地处浙江省会杭州的西部,位于风光秀丽的钱塘江河口。
这里既是贯通大陆南北的大运河的终点,又是南宋时期的黄道。
杭州有两样东西很有名,其中一样就是龙井茶,龙井茶的味道和香味堪称绝品,一直是进贡给历代皇帝的名品;还有一样就是风流。
没有去过杭州,就讨论风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杭州的花街柳巷和妓院鳞次栉比,赌场和客栈、酒业盛行。
临近酷暑,杭州的夜晚开始火热起来。
到了夜晚,女人们化上浓厚的妆诱惑着过客。当然她们的价钱也千差万别。有的是铜钱一文,有的是黄金百两以上,所以堪称百花争艳。
无数的风流男子装着满车的银子来到杭州,各种享乐后,即使变成穷光蛋,他们也不会感到奇怪。杭州就是那样的地方。
唰……
有一艘帆船激起波涛,驶进了杭州。
是九龙商船。
帆船出了黄河口,从东海南下,进入杭州港口。时值七月中旬,正是酷热肆虐的时节。
甲板上一名身着黒衫的少年神情慵懒地坐着。带着黑色的头巾,黑色的手套,他就是射文岛。
他脚边的花鼠蜷缩坐着,它姿势乖巧地嗑着栗子。花鼠本来是浪人武士队的韦天朝饲养的,他把它作送给射文岛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