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遥携手张国祥飞到紫金城前,只看得八百里武当,七十二峰崩塌、三十六岩粉碎、二十四涧积尸、三潭染血、九泉干枯,满目疮痍不忍目睹。
“道友节哀,此事过后,吾当上表圣人,为汝武当重建献一份绵薄之力。”
张国祥拍了拍秦书遥肩头,亦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秦书遥再取荡魔皂纛,于手中挥舞不断,面庞紧绷,留有一丝期盼。
般若汤三日五打紫金城,天下震动,大劫起兮自有豪杰出!
无双子、白阳子、刘不柱、张北辰、神修、神卉,圆桂、圆通等人,哪个不是一时之英豪。
秦书遥想着事情,眼泛泪光很是欣慰,等下见了这十来人,定要打开武当仙库,重重奖赏。
紫金城中,由张北辰领头,得了荡魔皂纛相召的众人鱼贯而出,个个面沉如水,还以为秦书遥遇难,人数不多,仅有八十余人。
武当山下,或从地里、或从水里、或从树里、清光隐现,亦是跑出许多道士,约六百多人,邋里邋遢,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惶。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见了秦书遥和张国祥,都是喜极而泣,更有甚者不惜燃烧精血,只为尽快赶到秦书遥面前。
张国祥见着秦书遥名望,神色动容,却看秦书遥面色发白。开口问道:“你这是……”
“其他人呢?”
秦书遥想用平淡语气发问,话出口,带有几分悲戚。
张北辰目光一黯,叹道:“生还的,只有我们这些人了。”
“啊!八百里武当,万千僧道,何以至此,痛乎!”
秦书遥哇的喷出一口心血,从云端掉落下来。
众道士大呼小叫,将秦书遥抬进紫金城中不提。
且说魔主诸葛昀,带般若汤同苏问京等人回到紫霄宫后。
地魔君赵跎、火魔君万桦、水魔君萨蟠、风魔君蝉道人四人前来迎接,跪伏在地低头不语。
“发妖魔令号召天下同道齐来,人仙不满而进紫霄宫者,取其神魂,炼入离火旗中。”诸葛昀说完,又看向面若寒霜的般若汤,淡淡道:“天官,发妖魔令。”
般若汤脸上神情愈加冷漠,暗道:“先是故意让魔教死伤惨重,尔后又让天下妖魔前来受死,莫不是如此,那真武神感你功德,就不会杀你了么?”领命退下,于紫霄宫外发妖魔令。
布置完当,诸葛昀挥挥手让四大魔君出去,转过身,定定看着苏问京。
苏问京有些不知所措,干笑道:“魔主,我……”
话没说完,被诸葛昀挥手一道毫光封入“天仙计”里。
捧着玉琴,诸葛昀笑了笑,脸上泛起一抹苦涩,道:“此封印三日后自破,本座求你一事,护住昆仑境,毕竟那是我们魔教的家啊。”说罢,抬手将玉琴送入虚空。
昆仑境里,瑶山消散,血色天空隐没,成无尽虚空,中有一方庭院四季如春,瑶山旗立在院里,旁边多出一架玉琴。
紫金城里,秦书遥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武当自此以后,设护道殿,战法高深者入内任职。”
张北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断臂,眼神飘忽,有几分失落。
就听得秦书遥说道:“我走后,无双子自领武当掌教,传白阳子,他二人身死,我亦是心伤,今改武当传承,于鎏金殿前立三升碑,前任掌教为白师,现任掌教为青帅,下任掌教为少神,此三职,有缺即补,不使断绝!”
说完,抬手写道符诏烧上九重天阙,又补一句,“自今日起,我为武当白师,邋遢派张北辰为青帅。”
张北辰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叫道:“秦真人且慢,世人皆知,非九窍八孔不得为仙,肉身伤残不能成道,我一断臂人,安能坐得武当掌教位?”
“无需担心。”张国祥冲张北辰叫了声,又向秦书遥行去一礼,笑道:“今逢真人传位,我空手却是不该,早先我停留峨眉,一为静心续写《道藏》,二嘛,便是在那峨眉舍身崖下发现一株只在日月同现时出没片刻的天生灵药‘火中三分椿’,这才舍不得离开。”
张北辰目光一亮,喜道:“天师的意思是?”
秦书遥站起来,不容置疑道:“此事商定,尔等少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转身化作流光飞走。
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贯涵容,出乎无上,入乎无下,神鬼辟易,皆莫敢当!
两天三夜早过,秦书遥本源伤损也修复回来,自是比之先前要厉害的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舍身崖上。
听着崖下惨叫连连,秦书遥张口却又闭上,那一句“孔方”咽进肚里。冷声道:“诸葛渡我,你可知错?”
“秦!书!遥!滚!”
崖下只有这一字一顿满含怨怼的话语传出,随后安静下来。
秦书遥叹息声,抬头估摸了会儿天时,捏个道诀,身躯融入山岩,直到孔小方被囚之地。
“滴答、滴答……”
舍身崖中,荡魂钟散发着柔和金光,时不时响起一声长鸣。
钟下,被紫电绳穿拿着的孔小方,一身黑色劲装成暗红色,脚下有血滴出。
此情此景,同三十年前蝶仙遭劫有何区别,斯人已逝,再无回转。
秦书遥一脸慈悲,道:“是老道对不起你母子二人。”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你贵为北派仙首,大岳掌教,这气魄居然比张国祥少了一截。”
孔小方放声长笑。
紫电绳上,雷光电转,痛得孔小方面目狰狞一口钢牙都要咬碎,身躯晃动,有钟声响起,乱他心神。
秦书遥目中更是露出心疼神色,挥手一道法诀打入孔小方脑中,咬牙叫道:“诸葛渡我,你要恨就恨吧!这是我纯阳派的玉皇心印功,修炼与否,随你。”
孔小方那被血污黏在一起,只露出一条缝的眼睛微微转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