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户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充血,一把将竹门推开,疾步朝着那个角落冲去。
一个护院伸手想要拦住他,却被他一肘掀翻在地。
角落里,那个纤瘦的身影将脑袋深深埋入怀里,披散的乱发将她遮住,她的身体还在不停颤抖,压抑的抽泣声从喉咙里震出来。
“莲珠,莲珠,是我啊,我是黎户!”黎户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
听到黎户的声音,那道人影微微抬了抬头,露出莲珠苍白的面孔,眸子中只是黯淡无光的死灰色。此时她的脸上尽是血痕,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的丁兰花吊坠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她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肚兜,但都被撕扯到不成样子了,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流到脚踝处,白皙的脚踝被染成红色,铺着枯草和枯叶的地面,也被染成了红色。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黎户,眼中闪过了一丝清澈的光芒,不过很快又消退下去,带着那种生无可恋的目光,她再次将脑袋埋进怀里,这一次她埋得更深,双手紧紧的环扣膝盖,指甲划进皮肉里割出血丝,从膝盖的缝隙中再次传来压抑的哭声。
黎户大声的喊了她好多声,她都没有再抬起头来。他转过身来望着那三人,眼中没有了黑色的瞳仁和眼白,赤红的双目中只剩下疯狂与杀戮,仇恨使他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布崇劽,你对她做了什么?”沙哑的声音好似不是从他嘴里,而是直接在他喉咙里吼出,他颤抖的身子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布崇劽,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血丝沿着唇边滑到下巴。
他随手抄起地上一根断掉的桌腿,就朝布崇劽冲去,嘴里一声长长的嘶吼,这一刻,他倾尽了全身的力气。
布崇劽看着黎户这幅发狂的状态,心底也不禁涌起一丝寒意,他后退两步,让两个护院挡在他的前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个护从都是中年大汉,对上发狂的黎户,虽然废了一番手脚,但还是成功将他制住。两人一左一右反扣住黎户的手臂,将他屈膝跪在布崇劽面前,认他疯狂挣扎都于事无补。
布崇劽走上前来,轻蔑的望着他,开口说道:“黎户,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狗杂碎,住在那样的破土房里,身份卑微至极,还想跟我抢女人?啊!你是没睡醒吧?”话语声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的,说完后还曲起一脚重重踢在黎户脸上。
黎户感觉道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然而他的双臂被两个护院架住,他没有倒在地上,脊背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吼声犹如他往日猎杀的蛮兽,蛮兽临死挣扎时发出的怒吼。
身形被拉回来稳住后,黎户赤红的双眸依旧对视着布崇劽的眼睛,赤红中带着仇恨,带着疯狂,仿佛感受不到脸上的红肿和潺潺外涌的鼻血。
布崇劽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黎户面前蹲下,一手抓住黎户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看着对方仰起的额头上青筋乱冒,他心里就不自觉的兴奋起来,嘴角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漏出森白的牙齿。
“我要杀了你……”黎户口中艰难吼出这一句,布崇劽也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两人的眼中都尽是疯狂,一人是仇恨的疯狂,一人是变态的疯狂。
布崇劽依旧蹲着身子死死抓着黎户的头发,让他额头高昂仰视自己。他的牙缝里再次蹦出声音:“你给我记住,莲珠本该就是我的女人,现在也真正履行了她的职则,顺便说一句,那滋味不错,呵呵...哈...哈哈...”他笑的越发开心,越发诡异。
突然,他又收住笑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严肃:“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不过是堆狗屎,即便我今天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拖出去喂给蛮兽,也没有人能把我怎样!”
布崇劽直起身子,拍了拍手,嫌恶的看向黎户,仿佛刚才的接触把他的手弄脏了。“你明白了吗?”他再次看向黎户,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到恭敬和畏惧,那样他也可以得到一点小小的满足感。
然而回以他的,依旧是那双赤红而充满疯狂仇恨的目光,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布崇劽再次一脚揣在黎户脸上,后者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他毫不怀疑,如果两个护院将那人放开,那么那人绝对会拼命冲向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
布崇劽又一次出腿,这次不光是招呼对方的脸,还有脑门,胸口,肚子,膝盖,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酸麻疼痛,感觉对方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或许是昏迷,或许是死了。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再一脚踢向地上狼狈不成人样的黎户,看了看棚子角落那人,那个女人还在那里埋头颤抖着,好像完全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几个人发生的事,他喘着气吩咐护院道:“把那女人带走,这个杂碎,扔出去喂蛮兽。”他想朝前走,身形踉跄了下,反而退后了两步,刚才的一番殴打也让他有些脱力了。
两个护院走到角落出,正要将莲珠拉起来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黎户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肿胀的一大一小的两只赤红的眼睛,他死死盯着前方,一只手扣住布崇劽的脚踝。布崇劽刚迈出步子没注意,一下子扑倒在地,刚才的叫喊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黎户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用力匍匐前行了几步,与布崇劽齐平。
布崇劽看到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心里咯噔一下,他急忙就要纵身从地上跳起,然而已经晚了。黎户右手上凭空多出一根小小的树枝,眸子里毫不掩饰仇恨与疯狂,他高高举起的手陡然落下,树枝直刺布崇劽的左眼。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从布崇劽口中传出,这声惨嚎甚至连角落里的莲珠都被惊动,她苍白带着血丝的面孔朝这边望来,看着那个夺走了她贞洁的该死的男人,和另一个她最爱最爱的男子,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而又诡异的笑容。
树枝还插在布崇劽的眼眶里,黎户的脸上和眼睛里都被溅上鲜血,让得他赤红的眸子更红了几分。听着布崇劽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的手上更加用力,还不停地搅动。
两个护院听到布崇劽第一声喊叫时就已经折返身形冲了过来,但还是没能敢在树枝落下前阻止。看到自家少爷的惨状,两人已是明白自己回去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了。他们急忙拉住黎户的手,而黎户这次却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两人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开,甚至差点拔刀斩了黎户的手。
看着地上挣扎滚动的布崇劽,黎户心里很是不甘,如果当时他手中的不是一根小树枝,而是锋利的兵器,那么他刺下去的位置就不是布崇劽的左眼,而是他的脑袋,喉咙或者心脏。
布崇劽还在捂着眼眶呻吟,疼痛几乎要使他晕厥过去,“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实施他那些变态的酷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黎户,尽快的杀了他。
“你送少爷回去,我来了结了这个畜生!”一个护院朝着另一个护院吼道。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回去会遭遇什么,他们并不是不想丢下这个少爷逃跑,可他们还有家人,他们不敢背叛流恽。
一人背起布崇劽冲出棚子,一人拔出佩刀走向黎户。
就在这时,树棚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只见几支火把的光芒摇曳。
待火光靠近树棚,黎户才看清楚了门外的几道身影,那是莲珠的父母,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还有几个熟悉的村民。
那个护院此时也将刀收入鞘中,既然被发现了,那么他就不可能完成少爷的嘱托了,也不可能再将莲珠带走了。他也冲出树棚,临走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地上匍匐的黎户和角落里的莲珠,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不仅是为了这两人,也为他自己。